第111章夫人
“来了。”许清如目光越过往这边而来的侍女，落在对面被华丽的锦绫围遮的轿撵上，轿撵中的人，究竟是谁？
“郡主，夫人派人问了大将军，大将军说，”侍女抬头觑了觑许清如的神色，“说，羽林卫人数众多，城小无处容纳，所以请郡主只带领左右副使入城即可。”
赛提拉是怕羽林卫入了城，他会被掣肘？
许清如略微思索了一下，向马车外探出头，唤道，“中郎将近前来。”
“郡主有何吩咐？”江宗流刚要下马，就被许清如阻止。
“中郎将无需下马，”许清如招了招手，江宗流会意，来到马车左侧，低下头，许清如轻声吩咐了几句，江宗流迟疑，“郡主，臣奉命保护您的安危，这……”
“无妨，我和副使还有阿瑶一起入城，你就在城外安营，有你在外，他们不敢在城内如何。”许清如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江宗流会意，“遵郡主令。”
许清如转而对侍女说道，“本郡主已经安排好了，羽林卫不入城，我只带左右副使和侍女入城，如何？”
“谢郡主体谅。”侍女长舒一口气，“请郡主随婢子来。”
马车慢慢前行，在那位夫人的轿撵前停下。轿撵中的人挥了挥手，两边的侍女会意，齐齐将帘子掀开，里面的人终于肯露出庐山真面目。
“咸安郡主，方三姑娘，别来无恙！”
许清如虽不知轿中人是谁，但早有心理准备，方玉瑶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此刻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倒吸一口凉气。
“唐绫，夫人，幸会。”
唐绫一身中原华服，头上斜插着一支普天之下大晋之内，只有晋宁夫人才有资格戴的凤钗，长长的珍珠流苏一支垂到肩头，随着她摆头的动作轻微晃动。
“咸安郡主，本夫人已经在此恭候许久。”唐绫似笑非笑地望着许清如和方玉瑶，“早便听闻郡主和三姑娘要来伊卓城，今日特地求了王师大将军，大将军才允妾身前来迎接。妾身离开中原许久，今日得见故人，十分欣慰。还望郡主和三姑娘赏脸，多留些日子，好让妾身同二位，叙叙旧。”
萧暻和徐少卿当下就听出这位夫人言语之间的不对劲之处，若真是故人，会是这般想要恨不得撕了她俩的口气？
二人忧心忡忡地看向许清如和方玉瑶，方玉瑶这下回过神来，向萧暻摇摇头。
萧暻明了，“夫人有所不知，此行日程紧迫，郡主和三姑娘恐无法在城中多留，还请夫人容我们快些入城宣读女皇陛下的诏书，误了陛下的正事，可就不好交代了。”
“不急不急，”唐绫好整以暇地看着许清如，“郡主面子大，本夫人请不动，不知大将军的面子，郡主愿不愿意给？”
“夫人何意？”许清如不得不开口。
“将军在府邸设了宴席，为郡主接风，还望郡主，赏脸。”唐绫摸了摸鬓边的流苏，她有的是时间跟她们耗。
“我等皇命在身，自是应当先拜访王上。”哪有不先去王宫而去大将军府邸的道理，许清如坚持要先见加帕王。
“王上今日身体有所不适，”唐绫料定了他们会这样说似的，连说辞都想好了，“恐怕不能见郡主了。”
赛拉提根本就没给他们任何选择，四人对视一眼，许清如点了点头，对唐绫说，“那便先去驿站吧。”
“驿站早已备好，既然郡主想先休息，那便让郡主先歇息歇息，等郡主休息好了，大将军亲自上驿站请各位过府。”唐绫摆摆手，没再给许清如任何反对的余地，“启程，先送郡主他们去驿站。”
许清如用眼神示意萧暻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唐绫在拖时间不让他们见加帕王，其实她也想拖时间。看来所料不错，为了阻止女皇诏书降下，只怕加帕王已有不测，刚刚她悄悄将女皇给她的能调安西都护府大军的虎符给了江宗流。
女皇高瞻远瞩，为防赛拉提作乱，早前就已经命安西大都护在距离伊兹部最近的疏勒州塔克部秘密驻扎下了一支军队，以备不时之需。赛拉提拒绝羽林卫入城，许清如不得不做他想。
她将虎符给了江宗流，让他入夜以后派一人去塔克部联络安西都护府的那只秘军。他们要做的就是拖住赛提拉，最好能够私下联络上加帕王。
许清如紧了紧袖口，刚刚她借着袖子的掩护将虎符给江宗流的时候，江宗流也给了她一样东西，还没来记得细看，不过从形状上感觉，很像那年她们去给许敬林祭坟时，苏锦蘅给予的能够发暗号用的东西。
“阿如，”方玉瑶悄悄附在她耳边问，“唐绫不是被陛下发配安北了吗？怎么会在安西？”
许清如摇头表示不知，唐绫为何会在这里，又怎么会成为赛拉提的夫人，的确令人费解。赛拉提本就对他们此行怀有戒备，再加上一个在他身边吹风的唐绫，情况十分不妙。
马车入了城，未央将床帘掀开一点，好让许清如看清楚伊卓城内的景象。车子穿过城中央的大道，向左转入一条副街，紧接着没走多远又继续左拐。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继续走了约一炷香的时辰，马车停下了。
车外传来侍女的声音，“郡主，驿站到了，夫人请郡主下车。”
马车门被打开，许清如扶着未央走下马车，身后跟着方玉瑶，轿撵那边，唐绫也下了轿子，许清如这才注意到，唐绫身上穿着的华服裙摆足足拖了一丈长，上面用金银线交织绣着双凤。
向她们走来时，裙摆晃动间，脚上踩着的绣履若隐若现，绣履的鞋头分别镶着一枚指甲盖大的珍珠，鞋身上的花纹似乎也是凤凰。
方玉瑶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脚尖点了点地，附在许清如耳边说，“她那身装扮，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违制的，真以为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得了她了？”
许清如“嘘”了声，“看破不说破。”
凤凰的纹样除了晋宁夫人，天下再无第二人能用，别说唐绫是罪女之身，就是加帕名正言顺的王后也用不得。
唐绫当着一众晋使的面也敢如此穿着，如此张扬不知收敛，只会给赛拉提罪加一等罢了。
许清如当然不会说什么，赛拉提的错处越多，等到他们动手时，才会越加师出有名。
唐绫慢悠悠行至几人面前，轻启朱唇，“各位先在此处歇息吧，此处离王师府邸不远，有什么需求往王师府说一声便是，”她轻扫一眼许清如和方玉瑶，“那妾身就不打搅几位了。”
等唐绫的轿撵看不见了，几人立即上楼来到许清如的房间。未央在门外望风，他们就在屋内商讨接下来的行动。
因为唐绫刚走，怕隔墙有耳，所以许清如取来纸笔，在纸上写下来了“虎符”和“江”几个字，众人会意，这是说她已经将虎符给了江宗流，江宗流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前去搬救兵。
随后，许清如又在纸上依次写下“加帕”“王宫”“伊卓城”“地形”四个词，众人虽看懂了，但面上皆是一副为难的神色。
刚刚唐绫离去之时曾说，王师府就在不远处，这是在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赛拉提不会放心他们，所以一定在周围布置了眼线进行监视。
查探伊卓城的地形还好说，进入王宫见加帕根本不可能。
许清如叹了口气，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忽然萧暻指了指自己，默声做了个口型，“此事交给我。”
方玉瑶瞪大了双眼，“你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