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得解药(2)
阴差阳错得解药(2)
骤然刮起的大风,将浓重的血腥味卷在风中,带走每一缕灵魂,去向他生前最想要去的地方。
萧宴大手一挥,身后的人上前将萧穹的人制衡住,押着送下山,泣不成声的温苒也被萧宴的人带走。
长久紧绷的弦松懈,肖悦知等人瞬间没了气力,或剑或刀cha入脚下血与土混合在一起的泥泞,支撑住身体,长出一口气。
他们垂下头,有的低声啜泣头扭到一侧,有的不肯睁开眼,一时无法面对满地同伴的尸首,有的则是蹲下身体,替他们阖上睁圆的双眼。
李若水环顾周围的一切,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视线落到巨石上靠着的那张俊美的脸上,唇角勾起。
不知何时,季无常已经醒了过来,韩峥和君宛初围在他的身边,韩峥替他包扎伤口,君宛初则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倒出里面的药丸,塞进季无常的口中。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季无常朝他这边望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笑,额前的发丝凌乱,被凝固的血打成一缕一缕,贴在脸侧,衬得那张脸更加明艳。
不知道季无常同韩峥和君宛如说了什么,不过大概的内容李若水也猜得出来,因为接下来,在两人的搀扶下,季无常走了过来。
李若水察觉到身体里的气力在一点点抽离,心口已经开始有了疼痛感,出奇的是,不断上涌的腥甜消失不见,这倒是让他不至于在众人面前太显狼狈。
三人在他身前站定,季无常面色惨白,薄唇干裂,绷开几道口子,那对琉璃珠似的眼珠微动,“哥哥,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
李若水勾出浅笑,“无常,我知你最懂我。”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相信,不用他说,季无常也知道他的意思。
果然,眼前的人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一旁的君宛如垂下头,低声道:“这件事,怪我。”
说完,她立刻擡起头,外侧的手抓住李若水的小臂,焦急道:“若水,今晚我便启程回南疆,阿爸一定会治好你的!”
李若水轻轻摆头,“不必了。”
说这话时,他内心平静,并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生出恐惧。
他原本就该死在六年前,上天多给了他六年的时光,还在最后一年,将季无常重新赐给他,又在临死前,手刃仇人,此生足以。
李若水擡手抚上季无常的脸侧,替他整理凌乱的发丝,“剩下的日子,我想和无常一起回青阳镇的小屋渡过。”
“可是......”
君宛如还想说些什么,身侧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吸引了四人的注意。
萧穹道:“李若水,看来,你也要死了。”
萧穹的瞳孔不知何时恢复了清明,鹰眼里蓄满讽刺,他的手死死攥住玉玺,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身上的伤口的血比方才流得更猛烈,可瞧萧穹松弛的五官,却瞧不出一丝痛苦,就好像这具身体不适他的。
“我这就杀了你,替我姐姐报仇!”
君宛如抽出季无常腰侧的剑,就要刺向萧穹,被季无常拦了下来,“如姨。”
赤瞳中熊熊燃烧的火苗转为困惑,一只手从她的手心中取走剑,君宛如瞬间了然,又将视线投在萧穹的身上。
面对抵在右胸膛前的剑刃,萧穹那张脸依旧平静无波,鹰眼直勾勾盯着季无常。
萧穹道:“当初本王怀疑你是我的儿子,便是从你在莲花山庄夺剑后开始。因为你的心,也在右侧。”
萧穹阖上眼,“来吧,别像萧睿那般怯懦,刺进去,替你娘报仇。”
季无常毫不犹豫,身体向前,“噗嗤”一声闷响,银色的剑刃穿过衣衫刺进肉里,须臾,汩汩的血,钻过剑刃与皮肉之间肉眼不可见的缝隙流出来,濡湿一片。
“砰。”
玉玺自他松开的手中掉落在地,萧穹的另一条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双膝跪地,头耷拉着,胸前插着两把剑。
一把是萧睿银色的剑柄,一把是季无常黑色的剑柄。
季无常松开手,眸子里散发出寒气。
“你不是我的父亲。”他道。
随着萧穹的死,药丸的时效也在这一刻结束。
轻微的疼痛变成巨痛,自胸口四散开来,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整个身体,就像是从悬崖摔下去,就连骨头也跟着发痛。
李若水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晃了晃神,袖袍中的十指紧握成拳,片刻,萧宴带着人走了过来。
萧宴道:“各位放心,朕会拟旨昭告天下,摄政王萧穹,得了癔症,误杀其子萧睿后,因懊悔不已自杀而亡。今日之事,绝不会泄露半分。”
有了萧宴的承诺,他松开手,黑暗瞬间吞噬掉他的意识,在最后关头,他道了声“多谢”,身体向后仰,紧接着被温暖包围。
“哥哥!”
他听到季无常在他耳畔的呼唤,却没了气力回应。
*
李若水醒来,是三日后的清晨。
鸟儿在枝头栖息,偶尔叽喳两声,阳光穿过纸窗,洒进屋内,他睁开眼,便看到了那张令他安心的脸。
睫羽垂在下眼睑,打出一片阴影,俊美的脸上,几道刚刚结痂的伤痕交错在上面,两片薄唇微张,灼热的呼吸从里面吐出,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峰始终没松开过。
李若水伸出食指,在他的眉峰处轻柔,试图舒展开来,刚动作两下,手腕忽地一紧,季无常掀开眼皮,侧过头,带着他的手放在胸口。
季无常轻声道:“哥哥,早。”
“早。”他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