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焚夜
血优昙绽放的刹那，整片夜空被染成脏器般的暗红色。青念拖着罗净藏进镇魔窟裂缝时，看见巫族祭司们正在寺外焚烧活人牲——那些焦黑肢体拼成的，赫然是通往地狱之门的"离"字。
“他们要烧寺……”罗净的声音颤抖着，混着根须断裂的脆响传入青念耳中。此时的罗净，状态极为诡异，少年僧衣下，钻出的优昙花茎仿若有了自己的生命，正疯狂地吸收着石缝渗出的血水。月光如水，洒在他那苍白如纸的脸上，泛起的青鳞纹路仿若恶魔的印记，让他原本纯净的面容变得陌生而可怖。青念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扯下半幅衣袖，小心翼翼地裹住他心口剥落的龙鳞，试图为他缓解痛苦。然而，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青念的血染在鳞片上，竟缓缓显出梵文——那熟悉的字迹，正是三百年前怀生刻在镇海碑的封印咒。这一发现，让青念心中涌起惊涛骇浪，无数尘封的往事与谜团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神秘的梵文唤醒。
窟外，突然响起尖锐刺耳的龙骨哨音，仿若来自远古魔神的咆哮，划破夜空。十二名巫族长老神色肃穆，毫不犹豫地割开手腕，殷红的血线仿若灵动的蛇，在焦土上迅速画出繁复无比的离火阵图。那阵图光芒闪烁，透着令人窒息的邪恶力量，仿佛在召唤着地狱的烈焰。当第一簇幽蓝火焰如恶魔之舌般窜起时，青念背上的青龙纹仿若受到了致命挑衅，瞬间发出震天龙吟。紧接着，一道青龙虚影破体而出，带着无尽的威压与愤怒，竟将那刚刚燃起的火龙整个吞噬。
“不要动用龙气！”扶风剑灵的声音焦急万分，却瞬间被熊熊烈焰无情撕碎。青念此刻只觉脊椎仿若被滚烫的岩浆浇灌，痛苦难耐，身体不受控制。暴走的龙影仿若失控的凶兽，卷着离火，如汹涌的黑色浪潮反向巫族扑去。一时间，法器爆裂声不绝于耳，在这混乱之中，青念听见了住持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对，就是这样，把阎烬大人赐予你的力量都释放出来——”那声音仿若来自地狱的蛊惑，让青念心中寒意更甚。
失控的龙尾仿若一条黑色的巨鞭，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扫中镇魔窟穹顶。刹那间，千年钟乳石仿若被惊扰的巨兽，暴雨般砸落。生死关头，罗净突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翻身将青念紧紧压在地。瞬间，佛骨刺破他的后背，化作一面金色骨盾，为青念撑起一片小小的安全空间。当最粗的钟乳石如利箭般贯穿他右肩时，青念惊恐地看见，他胸口的佛骨正在疯狂地吞噬游离的龙气，每吞一缕，他的皮肤就透明三分，仿若生命正随着龙气的消逝而飞速流逝。
“停下……你会消失的……”青念心如刀绞，徒手去挖嵌入他肩胛的石柱，指甲翻卷，鲜血淋漓，她却浑然不觉疼痛。罗净却眼神坚定，握住她染血的手，缓缓按向自己心口。就在这时，那里浮出半片逆鳞的轮廓，罗净气息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地说道：“当年……住持把阎烬的鳞片……缝在这里……”
离火的颜色突然变得诡异无比，由原本的幽蓝转为青黑色，仿若被恶魔的血液浸染。巫族长老们仿若癫狂的信徒，撕开人皮外袍，露出爬满优昙根须的躯体。那场景，仿若来自地狱的恶煞，让人作呕。而他们手中骨杖，此刻拼凑在一起，竟正是佛殿供奉的那具骸骨缺失的左臂！青念的龙影仿若被一股神秘力量操控，不受控制地扑向佛骨，每片龙鳞都开始渗出住持喂给罗净的优昙花汁，仿佛被下了邪恶诅咒。
罗净的瞳孔彻底变成鎏金色，仿若燃烧的金色太阳，透着决然与无畏。他徒手插入自己胸膛，硬生生扯出那片嵌着魔纹的逆鳞。刹那间，黑血喷溅在镇魔窟岩壁，三百年前的镇魔经文仿若被唤醒的古老神灵，缓缓浮现出来，散发着神圣的金光，将暴走的龙影硬生生逼回青念体内。
“走！”少年僧人罗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逆鳞拍进青念掌心，随后转身，义无反顾地撞向巫族拼凑的佛骨。他的身体在接触骸骨的刹那，仿若烟花绽放，化作万千优昙花，每片花瓣都裹着金红色的血珠，如一场凄美而壮烈的花雨。奇迹般地，离火阵突然调转方向，仿若被正义的力量扭转乾坤，将住持亲自培育的血优昙花海烧成灰烬，那原本娇艳却透着邪恶的花海，在烈焰中化为乌有。
青念的僧袍被夜风掀起一角，掌心接住的落叶突然变得滚烫。他低头看去，叶片脉络竟在月光下泛出暗金色梵文，每个转折处都似曾相识——正是罗净扫帚尖每日划过的痕迹。
佛殿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老住持的禅杖重重顿在地砖上，青砖缝隙渗出暗红血线，蜿蜒勾勒出覆盖整个大殿的往生阵图。青念倒退半步，后背撞上朱漆廊柱，十八根梁枋上的罗汉像突然同时睁开鎏金眼瞳。
"当——"
铜钟自鸣惊破夜色，青念这才发现罗汉们手持的法器正对应着殿外十八棵菩提树的方位。他想起罗净总在寅时三刻准时扫到东南角那棵树，扫帚尖必定在第三块地砖的裂痕处多转三圈。
"三百年前，怀生剜出自己七块佛骨。"住持的声音混着檀香在殿内回旋，血线已经蔓延到昏迷的罗净身下，"他将佛骨炼成傀儡，却不想那魔物吸尽八苦执念，竟生出灵智。"
青念的指尖陷进掌心。月光偏移的刹那，他看见罗净苍白的额头上浮出淡金纹路，与地砖血线交织成曼陀罗图腾。殿外忽然传来枝叶狂舞的呼啸，十八棵菩提树无风自动，落叶如暴雨倾盆。
"魔气要压不住了！"不知哪位僧人惊呼。青念转身时撞翻青铜灯树，滚烫灯油泼在青砖上，那些暗红血线骤然明亮如熔岩。他忽然明白过来——这满殿地砖的裂痕，全是罗净用扫帚尖日复一日刻下的符咒。
昏迷中的罗净突然弓起身子，口中溢出带着金粉的血。青念扑过去按住他痉挛的手腕，触到皮肤下跳动的经文。三百年前的画面突然涌入识海：怀生禅师跪在同样的位置，手持染血匕首剜向心口，第七块佛骨离体的瞬间，整座大觉寺的晨钟同时轰鸣。
"当年魔物逃入轮回，唯有转世佛骨能重启往生阵。"住持的紫檀佛珠崩裂四散，颗颗嵌入地砖裂缝，"罗净扫了十八年的落叶，实则是用菩提叶为阵眼，将魔气封在......"
惊雷般的碎裂声打断话音。青念抬头看见屋顶的莲花藻井正在龟裂，黑色雾气从椽木缝隙渗出，落地便化作人形。那些黑影有着与罗净相似的眉眼，却生着尖利獠牙，指尖滴落的黑血腐蚀得地砖滋滋作响。
"结罗汉阵！"
十八位武僧破窗而入，铜棍敲击地面激起金色涟漪。青念被气浪掀到供桌下，额头撞上香炉时闻到奇异的冷香。再睁眼时，供桌上的三世佛漆面剥落，露出内里森森白骨——原来这些佛像皆是历代高僧的佛骨所铸！
魔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最前面的武僧突然僵住，七窍中钻出黑色根须。青念摸到袖中那串菩提念珠，想起罗净教他持咒时的场景。扫帚沙沙声里，那个总是沉默的扫地僧用树枝在沙地上写：一叶一菩提。
"原来如此......"青念将念珠按在罗净心口，沾血指尖在他额头画下反写卍字。殿外落叶突然倒卷而起，每一片都闪着梵文金光，如利刃刺穿魔影。当第十八片叶子钉入地砖的瞬间，整座大殿的地面开始旋转，三百年前的血阵与今朝的落叶阵重叠出璀璨光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