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生事
38生事
周之辞先比戚蔓语出来。
她站在巨大明亮的妆镜前,冷着眼审视自己。
还算知道分寸,没有在不该的地方留下痕迹。
戚蔓语再次拿出口红,饱满地描着天生微微上翘的唇形,她毫无笑意地勾了勾唇,握着手包,摇曳生姿地走到二层半开放阳台。
她拿了一杯水,盛在棱格纹的玻璃杯里,一晃,泛开清凌凌的光。
柏斯遇凭栏而立,他背对着月光,目光落在戚蔓语脸上好几秒,表情介于一种说与不说之间的好笑。
那是一种窥破秘密的狡猾。
戚蔓语睨他一眼,知道这位公子嘴里绝对吐不出什么好话,索性先发制人。
“难得,三年前不见你带伴儿,如今也是孤家寡人。”
近来柏二公子的风流事闹得满城风雨,听说这花花公子哥是折在了一个戏子身上。
这原本也没什么,那位姑娘是正统苏州弹词的出身,锦绣旗袍一亮相,常是一票难求。
闹就闹在这姑娘把他给甩了。
而且甩得不轻。
几年前程家孙子的百日宴上,戚蔓语和他无意谈过半句,当时只说是“旧爱”。
没想到,这场旧爱,缠绵悱恻地唱了三年多。
柏斯遇是个人精,哪里听不出戚蔓语的话中有话。
大约是被她那句“孤家寡人”给气到,柏斯遇沉沉笑了一声。
这儿没有长辈,他干脆解了领口两颗纽扣,神散意懒道:“那可比不了你,戚小姐,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长情的一个人?”
戚蔓语稍稍调整站姿,哂笑:“只是弟弟而已。”
“哦,弟弟。”
柏斯遇隔空点点自己嘴唇,玩味道:“我见你的时候还不是这个色号的口红。被所谓弟弟亲成这样,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柏总倒留心起女人的口红。”戚蔓语微笑:“这么多年稳坐耀京一把手的花花太岁,看起来,是不准t备退位让贤?”
“我们半斤八两,说话别那么难听。”柏斯遇摇头:“毕竟......你看你弟弟的眼神,着实算不上清白。”
戚蔓语不接他的机锋,朝他扬手,半杯水晃出波浪。
“我敬你。”
柏斯遇哈哈大笑:“你真不够诚意。走,去打两局斯诺克。”
戚蔓语才要拒绝,手机却孜孜不倦地震个不停,柏斯遇停下脚步,暧昧促狭地挑眉:“又是哪一朵桃花?算了,不耽误你,我去找老贺。”
他把西服甩在肩上,吊儿郎当地往楼梯走。
戚蔓语看着屏幕上一串陌生号码,顷刻敛了笑意。
她划过接听键,习惯性等待对方先开口。
电话那端是陌生的女音:“戚总......?!是戚总吗!您终于接电话了......”
半分钟后,戚蔓语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仍旧是那副艳冷的模样,看不出太多异样情绪。只是在她接听电话的那端时间,眉心很轻地朝中间拢了下。
周之辞没错过她那瞬间的表情变化。
他指间转玩着一枚红尾飞镖,眼尾擡起的那刻,利落出手,森冷箭头裹挟尖锐寒风射向戚蔓语身后的镖盘。
正中红心。
“姐姐要走吗?”
他这样问。
“是啊。”戚蔓语用手压了压肩前长发,眸光清亮。
她扬起手机,尚未上锁的屏幕是系统自带的壁纸,“我有些事,要提前走。”
目光越过周之辞身后酬酢宾场,话音顿了下:“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你就留在这里,陪长辈们玩一玩,说说话。”
周之辞刚出来时,就被孙院长拐去下棋,他刻意露了点破绽,很快结束棋局,起身歉退的那刻,眼中逢迎姿态销声匿迹。
他不在乎积累人脉,目光一直追着她。
但是她说完,也不等周之辞的反应,提着裙摆下了旋转楼梯。
这一身白的很纯洁,脖颈修长,腰肢纤细,如一朵轻盈的白色雪花,很快消失在他视线里。
直到彻底看不见她的背影,周之辞摘下眼镜,食指抵着眉心,轻轻摁揉。
喧嚣和热闹如潮水倒退,周之辞倚着二层阳台,一道笔直的光线刺破浓稠黑暗,他撑着手肘,平静看着她上车,远走。
然后,仰头灌了口极烈的brandewijn。
贺清越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作为今夜宴会的主角,他显得过分清寒孤孑,他给周之辞递了一支烟,声线恹冷,多是倦怠应付场合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