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六)
钗头凤(六)
苏之瑾气势汹汹踅出净房,迎面就撞上了陆时宴。
他只着了条丝裤,因是武官,宽肩窄腰,一身姣好的腱子肌紧实,线条流畅分明,没有丝毫赘余,浑身上下透着迷慵不羁的劲,有些少年放.荡的意气。
苏之瑾耳根子瞬而发烫,气焰也跟着偃旗息鼓,不敢擡眸,“你怎么不穿衣裳?”
虽然他们有过几回亲密,但不是在黑夜就是闭着眼,她从未仔细瞧过他的身.体,难怪每回被他抱着,都被紧紧揉在怀里,她怎么都挣逃不开。
“我来冲个澡,为何要穿衣?”
“那你就不能到净房后再脱衣?”苏之瑾要往外走,可他大喇喇挡在门口,她想推开,窥看一眼,满目是健硕的胸膛,无措地袖下捏捏指骨,根本无从下手。
陆时宴一把抓过她的腕子,将她揽在墙边轻笑,“怎的还羞?又不是没碰过我。”
“那是在榻上……”苏之瑾瞧见他饶有兴味的听她讲,方知中了他的圈套,捂住他的嘴,瞪了他一眼,“不许说了!”
她的两颊微红,玉润花娇,意态是不自知的撩人,陆时宴有几分神昏意乱,小.腹.发.紧,在她的掌心轻语,“那你下了榻就不认人了?”
声音蒙在她的手心里,含含糊糊,呼出的热气也在其间打转,勾得苏之瑾泛起痒,她敛平心智,暗想他对外头的那个女人也是这般浑么?
那点泛酸的气冲又燃了起来,撤回了手。
可陆时宴却在她收手的一瞬,偏头吻在她的颈.侧,猝不及防,苏之瑾闷.哼了声,明明还气着,指尖难以受控地轻轻落在他的肩上,他吻得很深,像是要把她的呼吸都夺了去。
莲杏儿叩门,“少夫人,石青说套好马车了,在府外等你。”
苏之瑾恍惚回神,拍打他,“别闹了,我要走了……”
声嗓是情.动后的清软,她撇撇嘴,为自己的不争气切了切齿,挪眼不去看他。
陆时宴还当她仍在羞,伏在她的颈窝,笑了笑,声音喑哑,“等我那头忙好了,去温府接你。”
终究是放她走了。
他走入净房,低头瞧了瞧耸.举的小时宴,暗嘲自己,“真没出息。”
褪了丝裤,放进脏衣篓里时,苏之瑾的衣裙在最上面。
她动过衣篓?
陆时宴眸光稍暗,以她的敏锐,应当不难闻出他衣袍上的浓脂粉味,可她却什么都没说。
是不在意还是在暗中吃醋?
她极少含酸,刚成亲那会,还让他多擡几房姨娘进府,这就是对他无心。
陆时宴泼了盆凉水在自己身上,勾勾唇角,他暂且不去理会,倒要看看她何时能沉不住气,来质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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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府在城南的鹤林街,会路过风月巷。
苏之瑾打车窗帘子往外瞧,往日最是鼓乐喧咽的地界,过年这几日却是满城最萧瑟凄清的地方,巷里的姑娘都倚在窗前探看,不知在等谁家儿郎老爷。
她想那个女人应当也在院中等他吧。
但车夫是石青,这是陆时宴最贴心的心腹,稍有风吹草动,连她在外头差点被大鹅啄到屁.股,都会同他如实报备,她必须得绕开石青。
恰苏府名下有家胭脂铺开在风月巷口的街上,她掀开幰帘,“石青,在这停下车,我去买盒香膏。”
“那我也同少夫人一起去。”石青驭停马车,跳下车辕。
“这都是卖女儿家东西的,你一个大男人冒然进去,让里头的姑娘们多拘束。”
石青想想也是,面上发红,挠挠头,犹豫几分出了口,声色轻如蚊蝇,“可我也想买来送人。”
“送杏儿么?”苏之瑾瞧出他的心思,笑笑,“那我替你选,我最清楚杏儿喜哪款胭脂了。”
“那就多谢少夫人了。”石青从袖兜里掏出几两碎银子,塞给她,“我只有这点钱,少夫人看着买。”
苏之瑾本欲退回,但想想是他送姑娘东西,他出钱是对的,到时给他少算点钱,再多送些赠品就是了。
进了胭脂铺,掌柜忙迎上,“三姑娘……不不,是少夫人了,怎有空来?”
“我要往后门出去一趟。”苏之镜冲他指指外头正站在马车边傻笑的石青,“若是时间久了,他进铺来问,就说我如厕去了。”
掌柜如无不应。
苏之瑾从铺后的角门而出,风月巷倒是不曲折,一溜长街,她依着账簿的地址,很快寻到了那处院子。
没有门匾,但在红漆木门边上悬着一小木桶,里面插着时兴的寒梅,只是花得每日爱护,这寒梅已是可见凋零了,想必屋里主人已连续几日未管弄了,唯见枯枝败叶,花.蕊奄奄,尽显萧瑟之意。
她正欲擡手敲门,却听到里头传来谈话声,“小公爷也忒狠心,再怎么说,这也是国公府的孩子,昨晚说让你堕就堕了……”
苏之瑾眸光一凛,心头震颤,默默t把手放下了。
“妈妈,这些话在院中同我说就算了,莫要传出去,我们的身契都还在小公爷手上。”
声音孱弱浅淡,但苏之瑾还是听出来了,是溪玉。
“我省的,我省的……你也是个苦命人,替他周旋,还落得如此……唉,他可丝毫不顾主仆情分……”
“小公爷呵……他对谁都无心。”
“还是回屋罢,你坐小月子吹风可不好,会落下病根的。”
“有何要紧,总归也不会再怀了。”溪玉声色细如游丝,吊得人心直往下坠,“让我再晒晒阳光吧,进到屋里,我总听到小娃娃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