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七)
如梦令(七)
小室生烟,闲窗锁昼,净室无限深幽。
苏之瑾稍稍垂睫,撞上一双眸色深深的眼,宛如跌入岑寂海底。
他的手带着屋外凛冬的寒,还有点湿.意,抚在她的脚踝上,有几分凉意的悸动,她推测,应当是净手后进来的。
苏之瑾踢蹬,试图摆脱他的手掌,娥眉稍挑,似有埋怨,“才不要你搽。”
“半个月了还未解气?”
陆时宴无奈笑了笑,笑里藏了几许纵容,反把她的玉足握得更紧,“怎气性这么大?”
“谁让你诓我?”
苏之瑾其实忙得晕头转向,心中的恼意早已散了,但见到他,总是难免要嗔怪一番,不然她离开前的气焰像是虎头蛇尾,显得她太好说话了些。
缬彩的星眸在他身上一撇,同他掰扯,“你那日就是故意让墨云进账的,故意让他听到我们的交谈,让他难受,是与不是?”
“是,我是故意的。”陆时宴指肚摩.挲着她的脚背,脚在手中,便跑不了了,心里也踏实许多,承认得很是洒脱,“谁让他之前让我难受?”
又皱眉轻啧了两声,“墨云,这是他的字?叫的太亲热了,改了。”
“那我就叫仲宜哥哥。”像是故意怄他,苏之瑾不安分地踢了踢脚,更火上浇油,“反正我从小都是这样称呼他的。”
“不许!”
恨得他也故意地用拇指剜了一大块香膏,全不似莲杏儿在涂抹时,会细心地用梅花香勺撚一小抹,惹得苏之瑾一阵心痛,全然把心思从柳仲宜转到了香膏上,“你省着点用啊,这玩意精贵着呢。”
“不都用在你身上?没了再去买便是。”
他骨节处的半团粗茧磨着白里透粉的玉肌,有点灼痛,苏之瑾如芒刺背,可紧随而来的是畅快,她莫名有些想笑,“这香膏可不是有钱想买就能买到的,都是御供,库房里的唯两瓶还是婆母给的。”
看来母亲又给她了不少好处,方才开库房时,满满匝匝的豪奢,比他离京时更甚。
“你应付她倒是有本事。”陆时宴轻哼,抹得更凶,“怎不见得使点心力来敷衍我?”
“谁让你总是气我。”苏之瑾看他的手往上沿攀,指腹的力道也变得愈发轻飘飘,她一个倏转,小.腿从他手中挣脱,“不要你搽了,我自己来,浪费这许多。”
可哪抵得过他快?
苏之瑾尚未反应过来,就已被陆时宴倾.压.在凳,轻而易举地寻到那两抔柔雪,五指很轻缓,语气却凶狠,“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把要钥匙一下子都给你……”
他撚着,盯着她泛红的香腮,迷.醉.其.中,话上却不讨好,“我当初就应当给一把钥匙,讨要一点好处。”
他讨要的好处还算少么?
苏之瑾不由自主地想,卧房,清河县的帐营,还有在这里。
她禁.不.住地仰起玉颈,星眸闪熠,凑在他的唇边,含糊说着,“陆时宴,你这是挟恩图报,收了你的钥匙,我不知操了多少心,理了多少坏账,攒了多少银两,你却满脑子只想着讨要你的好处。”
她的声嗓已颤.绵,还要咬牙切齿地暗骂他一句,“求索无厌。”
可这声音太没说服力,软糯柔娇,陆时宴轻笑了笑,“这就无厌了?我们拢算起来,也就在帐里那一回。”
他向下亲亲她的唇,惑她,“难道阿瑾不想?”
“不想。”
他的手不知又往哪歪了去,少顷,举给她看,眸光有几分振.奋的得意,“真不想?”
苏之瑾臊.羞,“这是方才沐浴时未汲干的……”
“水?”
陆时宴把她未说完的话先行吐了出来。
他就是想让她避无可避,谁让她总是口是心非,还当着她的面嗅闻,“不像。”
这王八羔子!
苏之瑾羞赧地恨不得用身下的木凳一掌拍死他。
幸而诺儿此时在屋外敲门,“少奶奶,您娘家母亲来了,您看是在前厅接待还是引到后院来?”
母亲来了?
苏之瑾忙推了推陆时宴,清清嗓子,对外吩咐,“到暖阁罢。”
这厢有了正当借口,陆时宴也不再逗她,起身替她拢了拢衣,踅出净房时,又折回,“晚上再收拾你。”
声嗓冷寒,像是在办公咐事。
苏之瑾却红了脸皮,对着那阙清影跺跺脚,转念一想,不对啊,怎么又着了他的道?
明明最初是讨伐他来,怎就到现在成了收拾她了?
她似乎总跳不出他的掌央里,绕在他布好的圈子,兜兜转转。
容不得过多思量,苏之瑾换了一身,因母亲是头回来,出于女儿心态,她总得好好捯饬一番,免得母亲担忧她在夫家过得不如意。
着绫纹流波夹裙,对襟素缎绵袄,腰系缂丝飘带,发绾缠枝梅花纹鎏金钿钗,耳缀金叠胜珥珰,娉婷走到暖阁。
果然程氏一见,喜得握她的双手连连赞叹,“果然进了国公府,气度都不一样了,当是少奶奶的派头了。”
苏之瑾弯唇笑,拉程氏坐暖炕上,“母亲今日怎会来?”
“还不是听闻你在禁中上值了?”程氏埋怨地睇了她一眼,“这么大的事,一点风声都不透露,连我都瞒着……还是你姑母听你姑父说起,我们才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