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命运规划局》（18）

干瘪的苹果

窗外有什么东西被风儿卷起，吹来荡去，轻轻敲着窗玻璃。敲击声若有若无，一声连着一声，经久不息。

洛丽坐在沙发上，假装没有听见。她牢牢地端着书，翻过一页。敲击声再次传来，声音更响，也更加急迫。这下子，想装作听不见也不成了。

“够了！”洛丽将书甩到咖啡桌上，几步走到窗前。她抓住厚实的黄铜窗，把手往上一抬。

窗户纹丝不动。片刻后，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窗户缓缓升起。冰冷的秋风倒灌入房间。那一小片秋叶停止了拍打，旋转着从女人的脖颈边飘过，蹁跹地落在地板上。

洛丽拾起秋叶——叶子久离枝头，已褪为深褐色——将它塞进牛仔裤的口袋里，她的心突地跳动了一下。叶片紧贴着她的大腿根，边缘锋利扎人，在她光滑的皮肤上刺破一道小口子，引得一阵酥麻的快感窜过她全身。她在敞开的窗前伫立片刻，闻了闻新鲜空气。空气中饱含着树木、山岩、巨石和幽僻之地的气味。时间到了——前往那里的时间又到了。她摸了摸叶子。它在召唤她。

洛丽快步离开宽敞的起居室，匆匆穿过走廊，进了餐厅。餐厅里没有人。有笑声从厨房里传了过来。洛丽推开厨房门，“史蒂夫？”

她的丈夫和公公正坐在厨房案桌旁抽着雪茄，喝着热气腾腾的黑咖啡。“什么事儿？”史蒂夫对他年轻的妻子皱着眉头询问道，“艾德和我正在忙着呢。”

“我……我想求你点儿事。”

两个男人都看向她。史蒂夫满头棕发，黑色的瞳仁里透着新英格兰人独有的固执和自豪。而他的父亲，艾德·帕特森，在她面前则少言寡语，平时极少主动搭理她。他哗啦作响地翻了翻一叠饲料账单，转过了宽厚的臂膀。

“什么事儿？”史蒂夫不耐烦地质问道，“你想干什么？就不能等等吗？”

“我得去一趟。”洛丽脱口而出。

“去哪里？”

“外面。”焦虑几乎将她淹没，“这是最后一次。我向你保证。就去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去了。好吗？”她试着露出微笑，但她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求你让我去吧，史蒂夫。”

“她要去哪儿？”艾德声音低沉地问。

史蒂夫愠怒地咕哝道：“到山上去。一个荒弃了很久的地方。”

艾德灰色的眼睛闪烁了几下，“荒弃的农场？”

“是的。你知道？”

“老莱克利的农场。莱克利搬走好多年啦，山上什么也种不出来。地里面全是石头，土质贫瘠，尽是些黏土和石子。那地方如今长满了杂草，破败得厉害。”

“那是个什么样的农场？”

“果园。种水果的园子。什么果子都不结，果树又细又老。投入多少精力都白费。”

史蒂夫看了看怀表，“你会早点儿回来做晚饭吗？”

“会的！”洛丽向门口走去，“那我可以去了吗？”

史蒂夫的脸挤成了一团，心中左右权衡，拿不定主意。洛丽焦急地等待着，大气也不敢出。她一直无法适应佛蒙特州人，也不习惯他们慢条斯理、谋后而定的处事风格。相比之下，波士顿人大为不同。她怀念上大学时意气相投的年少同学，怀念舞会、茶话和欢笑。

“为什么你总到山上去？”史蒂夫低声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