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1章黑色米粒

床上那个老人，死气沉沉，枯瘦如干尸。

仅仅是一眼，齐野狐就觉得心里一酸。

程开颜正站在病床尾的位置，手里拿着一块布，低头细细地擦拭镜片，听见响动，下意识朝门口方向看过来。

病房和走廊的空气对流，大风呼啸，猛灌进来，将她白色的医生大褂吹得鼓胀开来，也将她额前几缕凌乱的发丝拂开，将整张清冷的脸展现在齐野狐面前。

摘去了匠气的黑眼眶后，程开颜的一双杏仁眼明秀动人，活了过来。只是里面泠泠的光泽像是冰凌一样，冒着生人勿进的微寒。

加上其纤薄的唇线，更是让人觉得清冷，只觉得一株挂着秋霜的野茅，在秋风里挺立。

让人下意识地就忽略掉，她五官其实十分秀美，面盘线条也柔顺，十分耐看。

只有那秋霜野茅般的气质，直击人心。

一见惊艳。

前后的反差太大，齐野狐一时愣在原地。

程开颜却还是异常淡定，完全没有被人撞破什么秘密的不适，甚至连一丝微愣也没有，淡定地戴上眼镜，平静道：“麻烦你了。”

重新戴上眼镜后，她的相貌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但就是很奇怪的，就会让人觉得平凡普通，与之前并非同一人。

或许是那股如秋霜般凛冽的气质，被压了下来的原因。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多少有些冒犯，齐野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轻轻点头，走了过去。

一股淡淡的异味飘了过来。

齐野狐并不知道，眼前病床上躺着的这位老人，就是他怨憎了十一年的正主，程家太上皇——程肃。

他只觉得这个陌生的老人形如干尸，几无人色，但身上却很清洁，明显被照顾得很好。

只是上了年岁后，独属于老年人的臭味是如何也去除不掉的。

加上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年，只靠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身体机能不可避免地严重衰弱，全身肌肉呈现不同程度的萎缩，就使得那股异味比寻常更重了。

其实，空气里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用想也知道是程开颜特意布置的，为的就是掩掉老人身上的臭味。

对付常人，这确实够了。

可齐野狐吸收了老参近半的药力之后，生死玄经的造诣猛增了许多，体魄锤炼之后，连带着五感也敏锐许多，所以还是在清冽的香气里，辨认出了老人身上的味道。

“陈医生”提前这么久，做了这么努力，为的就是在外人面前，给她昏迷的爷爷留下最后一点体面。

如此良苦用心，齐野狐心里只有理解和认同，当然不会点破。

程开颜早已在床头准备了一把座椅，没有多余的废话，齐野狐直接坐下，把手搭在了老人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