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章豪门恶犬
齐野狐从满是油污的破旧厨房走出,把一碟馒头一碗咸菜往客厅低矮的桌上一放,走到门外朝弄堂深处喊了一声。
“外公,吃饭了!”
“来了!”
弄堂另一端的公用厕所里传来老人嘶哑的应答声,声音很大,但明显带着一股中气不足的衰败气象。
比前几天更虚弱了。
和外公相依为命十余年的齐野狐,凭声音就判断出了对方的状态。
要是还借不到钱,外公就真的活不过今年了!
忧心忡忡的齐野狐心沉得更深了,看着长长的弄堂,感觉自己的绝望也像这弄堂一样,昏暗无光,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脚步声靠近,齐野狐赶紧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花,挤出笑脸上前去搀扶着:“老头子,你这泡尿撒得是源远流长啊,老当益壮,佩服佩服!”
胡云摇头晃脑,一脸得意:“那是!当你外公这几十年的蛇胆酒蜈蚣酒白喝了?这本钱,越老越硬朗!一个月前出村来盛海,村头李寡妇还对我抛媚眼,图啥?”
爷孙俩同时露出嘿嘿嘿的贱笑,随后同步两手握拳,摆出了个扎马步的姿势,紧接着两手后拉,腰胯前顶,动作猥琐到不能再猥琐。
整齐划一,如此三次,打完收工!
两人相依为命凄苦光景十一年,苦中作乐自然是行家里手。
十一年前,齐野狐的爷爷也去世之后,一家人就只剩下一根强撑着一口气的老杆子,和一棵瘦弱苍白、蔫得随时可能歇菜的小秧苗。
之后在老人的百般劳苦下,蔫巴的小秧苗终于茁壮成长,今年正当二十二,大学毕业。
毕业了的齐野狐没有什么大野心,就想在自己那小破乡县里端一个铁饭碗,让过了大半辈子苦日子的老人享享清福。
谁知道老天爷劈头盖脸一个打耳光下来,把他一下打蒙了——这个和他形影相吊了十一年的老人,得了癌症。
所以齐野狐只能带着外公来盛海,找他怨了十一年的那家人,求他们借钱治病。
不过程家高门大姓,程家人更是一个赛一个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个月来,他连影子都没有见到。
以一个气沉丹田的姿势收尾,齐野狐又要搀着老头进屋,被老头一巴掌挥开爪子,瞪眼道:“你外公还没老到走路还要被人搀着的地步!”
说完昂首挺胸地往低矮的桌边里走去,不过背后的齐野狐却是明显看得出,老家伙的脚步有多虚浮。
一股悲怆从胸口涌上眼眶,齐野狐赶紧靠骂声把这股热流压下去:“老家伙你刚撒尿,不讲卫生,快去洗手!”
一口馒头一口咸菜,老人坐在唯一的小马扎上,齐野狐这个刚毕业的青壮,则直接蹲在地上。
犹豫了许久,齐野狐终于鼓足勇气,抬起脸笑得贼真诚:“外公,一会儿我出门一趟。程伯伯答应见我了,他们家企业在盛海也能叫得出名号,肯定会借钱给我的。”
老人的动作僵了一瞬,随后不动声色地夹了一根咸菜咀嚼着:“外公一辈子都是农民,一辈子看老天爷脸色吃饭,没什么大出息。就只有把你送出山、供成了大学生这一件事,让我觉得斗赢了老天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