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不建议做康复
第23章不建议做康复
本就是身形清瘦吃饭极少的人,易瘦体质的沈明旭住院不多日，已经明显瘦了一圈，他歪头躺在枕头上,云溪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筋突出，露出来的锁骨也更加明显。
在他睡着的时候,云溪可以看得出由于身体不适,沈明旭依旧不时皱眉睡的很不安稳。她借机会仔细的看他的左腿，伤痕遍布的膝盖和小腿瘦的不明显，因为本身已经细瘦的没什么肉,大腿伤处做了固定支具，短短半个月换了两次，因为伤腿细了好多，伤口消去浮肿后,迅速瘦了下去。
担心牵动伤口，云溪也不敢给他按摩腿脚,只是心疼的轻轻抚摸,能感觉到她在碰触自己,沈明旭都会伸出大手，轻轻唤她名字,“小溪,来,到我身边来。”残疾的腿脚生怕她嫌弃,沈明旭不想被云溪过度关注不能动的残腿,如果有可能，他真的想把左腿全部截肢算了，他遭的罪也太多太多了。
“吃饭啦，婆婆送来的好吃的……哎,还不知道是什么，不许皱眉头，眉毛那里留下印子可不好看了哈。”放下大餐盒，云溪调皮的摸摸沈明旭的眉毛，不想看到他皱眉头。
“你吃么？”慢慢擡手，捉到她的小手，沈明旭胳膊动了动，总想自己坐起来，可是大腿那里的僵硬感一次次提醒他，他不可以自己起身。
“我跟你一块儿吃。”
护工也来帮忙，将床头调整擡高了一些，再合力抱着沈明旭坐起来，不让他大腿受力，给他后背拿来大靠枕让他舒服坐好，铺好餐巾在身上腿上，摆好床上的小桌子后，护工也到一旁去吃饭了。
“糯米血骨头汤，西红柿虾滑煲，豆豉蒸排骨，皮蛋娃娃菜粉丝，海参蒸蛋羹，沙茶牛肉，还有两个小青菜。”云溪认真报菜名，再把小小一碗饭放在沈明旭左手里，右手给了他一双筷子，她坐在床边，陪他吃饭。
各种排骨汤、猪骨汤、靓汤日日被送来给他补钙、补身体，沈明旭已经喝的听到汤字就恶心，只有听云溪讲话，他才会不皱眉头。
“你自己吃，不用管我，我不饿。”看不见，吃饭的样子只能是狼狈，沈明旭还心疼老婆，嘱咐她自己先吃好。
“一起吃，我给你夹菜。来，娃娃菜粉丝来一点。”夹了她先尝一口的粉丝给他，她知道他胃口不佳，并不会劝他多吃多喝，只是慢慢哄他。
感受到她碰了碰自己的碗，沈明旭听话的开动双手，一手扶碗一手拿筷，尝试夹一点菜。
看他小小吃了一口，云溪不做声夹了一小块牛肉给他，“再来一块肉肉，我尝了牛肉好嫩啊，多给你几块儿。”她发觉只有一块儿牛肉的话。他随意在碗里夹到肉的概率低，如果多放进碗里几块儿，吃起来可能更容易一些。
“你怕我夹不到。”哼哼一声，沈明旭嘴角若有若无的冷笑了一下，嘲笑的是自己。
“张嘴，尝尝蛋羹。”不去接他郁闷的话题，云溪有自己的节奏，亲切的喂了他一口蛋羹，然后给他夹了排骨和青菜，自己又吃了几口后，盛了两小碗汤，拉了他的手确定小汤碗的位置，她又自己吃了几口。
“蛋羹拌米饭好香啊，小旭，你这样吃过么？”
想了想那个口感，沈明旭摇头说没有，云溪有些跃跃欲试，“你尝一口我的，嫌弃么？”
他怎么会嫌弃？于是点头说“好。”
“啊，来一口。”拿出哄小朋友的手段，云溪喂了沈明旭一口蛋羹拌饭，看表请他没有很惊艳，可也没有不喜欢，她试了试汤的温度，让他自己端汤碗喝了一口。
帮助，哄劝，引导，有云溪在身边，沈明旭开始觉得摸索吃饭也不是那么令人心烦的事，她即使喂自己，也是带着关爱的自然而然，不会让他难过于自己的“手足失措”。
住院二十天的时候，骨科医生终于同意沈明旭出院回家，眼科医生很是配合，主治医生亲自给拆了纱布，沈明旭的左眼终于可以重见光明。
做了修复手术的右眼医生还是不让他视物，并且约了每天换药，仍旧给他用医用纱布轻轻贴起来，防止右眼见光疼痛。
“把云溪带来的墨镜给我。”半靠在床头，马上要出院的沈明旭摘下眼镜，模模糊糊看身边人基本整理好了东西，自己没办法走路，只好再次发号施令。
“给您。”护工是小跑给他把墨镜拿出来送到病床边的，沈明旭擡手接了，戴上之后，他闭眼适应，再睁眼看了又看，适应了好一会儿。
墨镜是有度数的，专门为他的眼睛定制，可是，沈明旭发现许久不见光亮，不戴这幅墨镜，他已经无法适应稍微亮一点的光，戴了墨镜后，靠一只左眼，基本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事物一团模糊。
为了遮丑、为了不被人看到自己独眼的样子沈明旭想戴墨镜，可是自己坐轮椅，现在眼睛又看不见岂不是残上加残？于是他放弃了酷帅墨镜，老实戴上了日常用的眼镜。
云溪来接他出院，看到就是沈明旭不顾护工搀扶或者是阻拦，自己扶着病床站了起来，他左腿其实没有踏实踩在地面，但已面色惨白、疼的皱紧了眉头，两只手都撑在床栏，一点也挪动不得。
“小旭，你不要吓我，医生说的话你还没出院就忘记了？”好想大声训他，也想开口埋怨，可是云溪舍不得，这么多天，他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痛，恐怕只有沈明旭自己心里才清楚有多难熬。
“我右腿又没断，别担心，只是试一下。”擡头看云溪，沈明旭忍着疼还跟她解释。
“明旭，要出院了心情好起来没有？”骨科，给沈明旭主刀做手术的医生之一的主任跟着云溪后面又来了。
“您这里蛮好，不过肯定是我家更好。”其实沈明旭看的不太清，但他听出来是自己的医生，即便是急着回家，他依旧好脾气的应酬。
“我有事要跟你讲，你可能不爱听，但我一定要说。”医生是有事才跟过来，而且是不得不说的事。
亲自搀扶沈明旭慢慢坐进轮椅里，医生的手将他整条左腿摸了又摸，才擡头坐在病床跟他讲话，“骨头长好之后，你的左腿以后也不要用它走路，也不建议做康复锻炼治疗，要时刻保护它，不要去练习走路。”
摸到了医生的手臂，沈明旭的手一把抓住了医生的衣袖，他没用很大的力，但不悦情绪已经表达给了对方。
“这条腿经历过多少手术，你自己最清楚，它本身骨质已经非常不好，才会摔一下就严重骨折。这都是六十岁往上的人才会发生的情况。再摔，它还会骨折、发炎，反反复复的话，严重要截肢。内置钢板短期不取，等你以后身体情况变得好些再说吧。”绝对不建议他取，别人取出来是因为要运动、复健，内置钢板会有错位、影响骨质等等原因，所以几个月后都要手术再取出来，沈明旭左腿根本走不了路，没必要再遭手术的罪。
同样的，在骨科进进出出数年，道理沈明旭会不懂？
一路沉默没说话，沈明旭终于出院回到了和云溪的家。
他依旧不能看各种屏幕，只有半卧在床，聆听音乐算是放松和转移注意力的主要方式，云溪联系了几家不错的品牌轮椅，想给他买两台新的轮椅，毕竟轮椅和曾经的手杖一样，沈明旭以后的日常生活是离不开的。
躺在熟悉的床上，轻松、亲切，连空气都是他喜欢的香味儿，这是沈明旭自己设计的家，是他喜欢的生活方式的缩影，脑海里不断回放医生的话——左腿再也不能走路了。
再也不能走路，他该怎么办？积极的想法，可能是还好他还有右腿，还有完好的双手，想到自己千疮百孔的双眼，沈明旭没办法积极乐观了，闭上眼睛，深深地无力感，紧紧包裹了他。
南都气温逐渐升高，很快到了立夏节气，在一丝凉意也无的季节里，沈明旭从自己的主治医生口中确定，他的右眼完全失明。
“小旭，对不起，不是故意隐瞒你，只是想，慢慢告诉你，你……”并不是她决定隐瞒他，可是此时此刻她就在他的身边，必须直面他的所有情绪，云溪从心里觉得抱歉。
“又不怪你，其实，眼睛手术第二天我就知道，这只眼睛治不好了。”坐在轮椅里沈明旭背软软的朝后靠了靠，修长的手指小心推动轮圈，使轮椅微微向云溪挪动了几寸。
“你知道？怎么可能？”消息是绝对保密的，沈明旭身边的护工全不知情，都是一次次在医生办公室，很小声的讨论和通告他的病情，云溪想不明白沈明旭是如何知道的？
经过了近一个月，沈明旭做到了满脸的不在乎，他擡头缓缓找到她的脸，将仅剩的目光汇聚过去，“并不需要三个月，我曾做过视网膜修复手术，过了一夜之后，第二天医生会检查角膜的情况，手术成功的话，当即会恢复大半的视力，如果失败，这是第二天就可以看得出来。”
“从出事到现在，我的右眼，再也没有看见过，每次给我换药我都会留意，一直是一点光也看不到，连光感也没有了。”一只眼睛看不见，沈明旭索性闭起双目，淡淡陈述事实，一个他自己也不愿相信，很难接受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