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煉金之秘(二)、你不是為伯爵小姐的煉金術來的嗎
第五十七章煉金之秘(二)、你不是為伯爵小姐的煉金術來的嗎
這堂舞蹈課一直上到午餐時分,陸希兩眼發直地從閱讀室裡出來,感覺自己腳下直拌蒜。倒不是說學舞有多麼難,她並不缺乏運動細胞,而且運動也是學習的一部分,拿出當年考研的勁兒來,什麼舞步還學不會?
再說這幾種舞步也並不難。宮廷舞頗似華爾茲;小步舞則是在舞蹈中加入了屈膝禮和鞠躬,但舞步相對容易,只是需要注意行進中的隊形構圖,是個集體舞;至於轉圈舞,則是跳著跳著就交換了舞伴,看起來眼花繚亂,但只要記住交換的順序也沒什麼難的。
折磨她的,是金妮啊!
再沒想到,這位優雅的禮儀教師,會彈豎琴,自己唱起歌來卻是個五音不全!
因為沒有伴奏,所以金妮在教舞的時候都是自己哼著舞曲,結果這一上午哼下來,陸希雖然不知道原曲究竟是什麼樣,但也覺得這位姑娘的調子可能已經從長雲領跑到王都去了,這聽起來那個彆扭啊,時不時的就蹦出一個聽著就不協調的音符,簡直是在折磨人的耳朵。
「唉——我先回臥室歇一會兒……」陸希按著太陽穴,「真不行了。」到現在耳朵裡還在響著金妮那魔性的哼唱,簡直是摧心大法!
琳和莉斯還以為陸希學跳舞累成這樣,趕緊扶著她走了。後面的閱讀室裡,金妮收拾好東西,悠閒地從房間裡出來,從走廊另一面的狹小窗戶裡看了一眼。
從這扇窗戶看出去,能看見城堡後面的馬廄。
馬廄很大,因為騎士們的馬都養在這裡,有十幾個馬伕和奴隸照顧,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單是要給馬吃的草料都堆成小山,兩台鍘刀幾乎是從早鍘到晚。
鍘草這活兒也並不輕鬆。以前都是奴隸們在做,最近伯爵小姐從外頭帶回來一個瘸子,年紀不大,力氣卻不小,沒事的時候也常自告奮勇來鍘草,讓原本負責這活計的奴隸很是高興——畢竟能省點力氣,誰不願意呢?
這不,這個年輕人又坐在馬廄外頭開始鍘草了。不過今天的天氣不錯,在那兒曬著太陽幹活也挺好的
金妮手裡握著一本薄薄的詩集,一路悠閒地走到了馬廄邊,遠遠望了望裡面那些高大的半鱗馬,露出驚訝的神色:「這裡的馬真多啊,全都是半鱗馬嗎?」
這位新來的禮儀教師,大家都知道,伯頓管家還特意發過話,說是誰也不准把城堡裡的事告訴她,不管她問什麼。
馬伕們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但既然管家大人都這麼吩咐了,他們當然要遵守。而不洩漏秘密的最好辦法就是閉上嘴,別跟這位金妮小姐多說什麼就是了。
所以對於金妮的話,離得最近的馬伕呵呵乾笑,然後假裝忙碌地走開了。其餘的人自然也都有樣學樣,一個個都好像很忙的樣子,最後遠遠聚到一起,看著金妮走到了草料堆旁邊,那兒只剩下一個還在鍘草的年輕人。
「她要做什麼?」一個馬伕小聲說。
「也不能做什麼吧?」另一個嘀咕,「一位年輕小姐,就是隨便走到這兒來的吧……」有必要搞得這麼如臨大敵的嗎?
馬伕裡年紀最大的那個拍了他的頭一下:「管家大人既然吩咐了,當然要離她遠一點。」這些年輕人就是不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怕這位小姐什麼都不干呢,躲著也沒錯的。
幾人盯著看了一會兒,見金妮撿起地上一根草,跟鍘草的年輕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起話來,並沒有往馬廄裡窺探的意思,便也就不怎麼在意了。
馬廄裡的寶貝也就是這些半鱗馬了,既然這位小姐看起來不是在打這些馬的主意,那就隨她去唄。
倒是有個比較仔細的說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就有人笑了起來:「管他們呢。那小子才剛來沒兩天,除了鍘草就是跟著那些奴隸去田里挖土,就是有人想打聽,他又能說出什麼來?咱們只要看著,別讓人往草料裡下什麼東西就行了。」
這人其實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畢竟一位看上去就出身挺高貴的小姐,難道大老遠從王都跑來,就為了給他們長雲領的馬料裡下毒嗎?那又有什麼用呢?哪怕把這些半鱗馬都毒死了,難道伯爵大人買不到新的嗎?有毒下到廚房裡去才有呢——當然他們城堡的廚房,外人可根本進不去。
所以大家就都放下了心,還有喜歡說閒話的人笑著說:「那個何塞平時話都不怎麼說,我還以為他不會說話呢,怎麼見了一位小姐就會說了。」
「那可是從公爵大人家裡出來的小姐——」好事的同伴跟著笑,「人家不跟小姐說話,難道跟你說話啊?」
接下來就難免有些不成體統的話伴隨著低低的笑聲出來,馬伕們以為那邊說話的金妮小姐聽不見,但他們沒想到的是,鍘草的人都聽見了。
成堆的馬料裡,有小麥的秸稈,也有外頭割來的雜草。何塞抓出一把整理一下,填進鍘刀裡,卡嚓卡嚓地切碎,聲音十分清脆。
「你這是想切誰呢?」金妮手裡捻著一根狗尾巴草,似笑非笑。
何塞沒好氣:「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昨天看見你的時候嚇我一跳。」
「也沒見你跳起來啊。」金妮若無其事地又從草料堆裡揪出幾朵花來,跟狗尾巴草湊成了一把,拿在手裡晃了晃,「你都跑來了,我怎麼不能來?至少也得來看看,究竟是什麼吸引了我們團長啊。」
何塞把鍘好的碎料往旁邊的筐裡一扔:「我不回去的原因,灰羽沒告訴你嗎?」
「說是說了。」金妮輕輕一聳肩,「不過,不也是你讓灰羽安排我出來的嗎?」
何塞徹底沒脾氣:「我是讓你出去避一避,別讓團裡鬧起來的時候傷到你,不是讓你跑到這兒來!更不是讓你再把阿德讓的姓氏拿出來用。」
「這真的不怪我。」金妮毫無誠意地端詳著手裡的花,「本來我就是想去王都看看煉金協會有沒有最新的成果,沒想到那位菲麗夫人硬是想把我推薦給伯爵大人。我想這麼久沒見到團長,也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所以就來了。」
何塞被她氣笑:「原來你是這麼關心我啊……」
「是啊。」金妮側過頭,擋住那些馬伕們時不時瞄過來的視線,對何塞眨眨眼睛,「我一向對團長忠心耿耿——」
何塞險些噴笑,用力忍住了,瞪她一眼:「你不是為伯爵小姐的煉金術來的嗎?」
金妮臉上的笑容頓時淡了,沉默了一下才說:「你確定她的身份了嗎?」
「沒有。」何塞也沉默了一下,「我只能確定她直到現在做的都是好事。」
「是嗎?」金妮看著他,「她連翠綠之心的原料是月亮籐都知道,你確定她真是農莊上長大的女孩嗎?」
何塞沒回答。其實他剛才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只能確定」陸希一直在做好事。不過,陸希竟然知道翠綠之心的配方,再想想那天潑進堆肥坑裡的「生石灰」——這奇怪的陌生詞彙——難道她真的精通煉金術嗎?農莊上是絕不可能有人教給她這些的。
金妮彎了彎唇角:「而她今天還跟我說,能不能給她講講煉金術的事兒……恐怕我必須得提醒你,她可能並不是你所說的普通人。」
何塞鍘草的手停了停,又想起了堆肥坑裡冒起的白汽:「她說煉金術不需要神恩。」
「真的不需要嗎?」金妮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她的手上戴著一雙齊肘的長手套,看起來又優雅又精緻,就像她當年還在阿德讓家時的樣子,但她自己卻很清楚,手套裡面的那雙手,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又細膩又白皙又嬌軟的樣子了。她的手指上有繭子,還有因為經常煉製藥水而被腐蝕和染色的斑點,儘管她自己也配置過治療的藥膏,但那些痕跡還是無法完全抹去。
雖然她又拿出了阿德讓這個姓氏,但她早就不是從前的薇拉尼卡·阿德讓了。但相同的是,她依舊沒有能夠得到神恩。
「我是仿照著『白雪膏』煉製的修復藥劑。」金妮活動了一下手指,「我用普通的雪蓋菇代替了冰凍菇——只是調換了這一樣原料而已,煉製出來的修復藥劑就比『白雪膏』差了那麼多。」
她抬眼看著何塞:「而雪蓋菇和冰凍菇的差別,只在於後者是前者變異魔化的產物。而我沒有神恩,無法處理魔植。」
何塞也知道這個。冰凍菇很奇怪,它其實生長在雪原中的火山口上,極冷之地的極熱之處,如果完整摘下不會有任何反應,可一旦弄破它,就會爆開一團低溫的液體,沾到什麼就會凍住什麼。
但是煉製藥水的時候,又必須把它切開來取其中的液體,金妮曾經弄到過幾個冰凍菇來試驗,但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她使用的容器被凍壞,無法保證煉製條件,有一次甚至凍傷了她的手指,險些連半截指頭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