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西陸之變（二）
第五百四十一章西陸之變（二）三聖徒真要行動起來的時候也是很有效率的,在麥苗探出地面之前，就已經有商人悄悄地運來了成車的化肥——輝光之國賣得並不貴，而新聖城卻給了高價,自然有商人願意做這筆買賣。
這好幾車的化肥著實不便宜，運送來的商人還愁眉苦臉,說是路上太難走,折損了不少人手和馬匹,最後還賣不了多少錢,要不是他是個虔誠的信徒，也不會賠本做這種買賣。
這話聽得默菲心煩——什麼虔誠的信徒，真正虔誠的信徒,見到他這個聖徒還會討價還價嗎？虔誠的信徒連自己的全部家產都可以捐給教會，何況只是讓他運一趟化肥！這東西又不是多麼沉重,能用多少人手？只怕都是用來運那些罐頭、糖和巧克力了吧？
偏偏化肥的事情太過重要,還要勞他親自來驗貨，也就要勞動他的耳朵受累。
「既然你這麼缺人手,我就給你三百奴隸。」默菲又豈會容忍一個商人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哪怕是沙爾特商會的商人也不行！
「啊……」商人看起來愣住了，結結巴巴地說，「但,但是……」
默菲在心裡冷笑。說這些不就是為了抬高價錢嗎？但他出的金幣已經夠多了，既然這人一直拿折損人手來說事兒,那就用奴隸來抵貨好了，反正巴菲公爵這領地裡，奴隸多的是！
商人垂頭喪氣地出去了,默菲便檢視那些肥料。這些東西裝在一種半透明袋子裡,袋子很薄,卻意外地堅韌，且不透水。那些肥料則是黃白色的顆粒狀，看起來就像隨處可見的土粒一般，實在讓人搞不明白它是怎麼被製造出來的。
這種樣子半點都不高大上，當然不能就這麼拿出去。默菲在心裡暗暗地計劃：先把這些肥料磨成細粉，然後摻一些他研製出來的魔植藥劑，最好是將其染成代表著麥穗的金黃色，這樣一看就知道是能夠帶來豐收的藥劑……
煉金神殿裡開始將化肥改頭換面的時候，運化肥來的商人已經揣著一袋金幣，領著三百個蓬頭垢面的奴隸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這三百個奴隸呼啦啦的一大群，人人都看見了，都知道教會用奴隸來抵了貨物。這下可好，接下來這個商人賣出去的貨物，至少有一半兒是抵成了大大小小的奴隸。問起來就是：聖徒冕下都體恤你需要人手，我們當然也要緊隨冕下的腳步……
尤其是巴菲公爵。他名下的領地被新聖城圈走了一大半，能收的稅當然也減了一大半。原先他有數千奴隸，現在都快要養不起了，乾脆就用一千名奴隸抵了巧克力的貨款。
這一千奴隸可不像教會給的奴隸質量那麼好，那三百奴隸絕大多數是青壯男女，可巴菲公爵給的這一千號人，老少倒佔了七成！甚至還有四個不滿一歲的嬰兒，也充做一口人賣了出來。
商人在巴菲公爵面前也是愁眉苦臉，但卻並沒有討價還價，而是痛快地把人收下了：「以前做生意的時候，多得公爵大人關照，現在也是我報答您的時候了。」
這話其實巴菲公爵不太愛聽。因為這麼說就等於在說，現在他的經濟狀況不比從前了，手頭緊了，拿不出金幣，只能用老弱病殘的奴隸來充數了。這簡直太傷巴菲公爵的自尊心了！
但是商人的態度又很好，要不是他這麼痛快地接收這些奴隸，巴菲公爵能購買的貨物就要減少許多，這會更讓他無法忍受。所以他雖然覺得這話不順耳，但也只能聽了。
商人窺探了一下他的臉色，小聲地說：「公爵大人，就是我這一趟，可真讓教會的大人給坑苦了……」
嗯，雖然給奴隸最多的是巴菲公爵，但開了這個頭的確實是教會，聽起來沒毛病。何況巴菲公爵現在也對教會多有怨言，所以聽了他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也沒有生氣，反而咳嗽一聲，撫慰了他一下：「教會需要你，那也沒辦法。」
「可是這麼個搞法，下回我都沒錢再販貨了。」商人苦著臉，又充滿希望地看著巴菲公爵，「不過輝光女王有個毛病，就喜歡輝光之國沒有的新鮮東西，我要是能弄點回去，就能換到好貨，什麼絲綢啊巧克力啊香水啊，都行！」
這些東西巴菲公爵都喜歡，但新鮮東西……他有什麼新鮮東西？
「就是不常見的植物啊，或者石頭什麼的……」商人撓撓頭，「您的領地周圍有不少荒地，能讓我去那兒找找嗎？」
去荒地當然是可以的，但巴菲公爵很好奇：「輝光女王要這些東西做什麼？」為一些破玩藝兒，她肯付大錢？
「那就不知道了……」商人老實地說，「誰管她用來做什麼呢？給錢就行唄。」
肯給錢，那就是有用啊。巴菲公爵不由得動起了腦子：如果能知道有什麼用處，而他的領地裡又出產，那四捨五入不就等於是有錢了嗎？
於是他欣然答應，還吩咐自己的管事親自負責這件事，務必帶著商人各處去跑一跑，看看有什麼東西能夠讓他帶回去的。
商人從巴菲公爵的城堡出來，坐上自己的馬車就長長歎了口氣：「哎，我可是盡力了。」一直跟著他的僕人抬頭笑了笑：「您放心，這些奴隸女王陛下都會付錢的，您也知道我們從不把奴隸壓價，不管老弱病殘，都會給您換成貨物。假如再有能用的東西，您能優先挑選的貨物就更多。」
商人當然知道，否則他也不會大老遠地拖幾車化肥過來了。到西大陸的路可不好走，化肥賣再貴其實也賺不回本來，全靠的是那些巧克力和絲綢珍珠之類的奢侈品。這些東西，只要你為女王出點力，拿到的價格會低得超出你的想像！
所以他十分期待在巴菲公爵的領地周圍還能找到好東西，只不過巴菲公爵顯然也發現了這個生財之道，否則也不會讓心腹的管事緊盯著。就算真的找到了，巴菲公爵恐怕也會定個高價。「這沒關係。」僕人笑著說，「我們只要找到，並不一定要大量地運回去，您拿著樣品，一樣可以得到優先購買權。」他們情報部的人過來有很多任務，搜集資源只是其中之一，而且尋找到的可利用資源並不需要千里迢迢運回去，只要標記出來，等著將來利用就行了。
是的，他堅信女王陛下遲早有一天會打到西大陸，所以他們現在首要的任務是以搜集資源為名，勘探西大陸的地形、軍事力量的安排等等信息，另外還要借此機會進行宣傳。至於巴菲公爵還等著拿他們找到的東西賺錢？那就讓他等著去吧。
倒是把他們的人口拉走一些挺不錯的，反正人總是不嫌多的。
至於說會不會賠本？他們情報部可是很清楚這些奢侈品的成本。別的不說，就那個化肥，這一批以尿素為主，而尿素是怎麼來的呢？原材料居然是從聖城大教堂底下封印的那扇「門」裡運出來的。女王陛下說門裡的那處沼澤全是氨水，而液氨和二氧化碳在高溫高壓下，就能直接合成尿素了。
這材料簡直都不要錢，聖城周圍的田地，今年都不用費心費力再去外頭挖腐殖土，直接用氨水施肥就可以，簡直方便得讓他都羨慕——守著一扇深淵之門，竟然等於守著一個肥料廠了！
這批肥料從聖城直接運過來，路途還比從輝光之國運送要短得多呢。
只可惜西大陸的人不識貨，除了教會之外，居然沒有貴族要買，只會盯著那些奢侈品。還不如聖城周圍那些國家，現在已經有人在試探著開始使用了。畢竟化肥掛一個煉金肥料的名字，比堆肥看起來是要高級得多了，從這些瞧著就乾乾淨淨的顆粒裡，怎麼想得到會跟那些曾經臭氣熏天的東西有一樣的元素呢？
情報員心裡暗暗感慨，又不免有一點好奇：他相信教會肯定不是要推廣化肥，那他們買這東西究竟是想幹嗎？偷偷用在自己的田地裡，好顯示神跡？
哼哼，如果這樣的話，那他可就要好好給他們宣傳宣傳……
很快，情報員就知道教會買化肥做什麼了，因為他有幸參與了新聖城建立之後的第一次大型祈福儀式。
去年春天，因為三聖教會剛剛到達西大陸，分裂教會的餘波尚未平復，新聖城也未曾確立，所以三位聖徒並沒有主持春季的祈福儀式，仍是各處教堂的神官自己祈福。但今年，一切都已經就緒，煉金神殿也拿出了新的「豐收藥劑」，於是三聖徒要舉行祈福儀式了。
這種為了臉面的作法大家心知肚明，但誰也不會說穿，因為大家都更關心那種豐收藥劑究竟是什麼東西。
豐收藥劑的賣相十分好看，它們裝在貴重的神術玻璃瓶子裡，呈現一種美麗的淺綠色，宛如春日新生的麥苗，看著就讓人覺得心情愉快。而據聖徒大人所說，這種藥劑只需要那麼一瓶，就可以讓一百倍的水都變成「生命之水」，將這些水灑在田地裡，就能令莊稼茁壯成長。
教會沒有提這種豐收藥劑的價格，看起來似乎是要用它代替曾經的祈福儀式，因為三位聖徒隨後宣佈各地的教堂都會配備這種豐收藥劑，讓神官們在祈福儀式上使用。
只有混在人群中的情報員感覺到了熟悉的東西：這所謂的豐收藥劑雖然顏色變了，可是兌水的時候仍舊能聞到淡淡的熟悉氣味，而且這百分之一的溶液——噫，不就是他們運過來的化肥嘛！敢情真的是，就把化肥染個色，就叫豐收藥劑唄？
呵呵，還真被他猜中了！行吧，三聖教會自己留下這麼大個把柄，他要是不利用起來給他們好好宣傳，這個情報員也別當了！
默菲當然不知道人群裡已經有人在思考如何揭穿他了。他的全副注意力都在祈福儀式上。這種肥料也是奇怪，本身是沒有什麼氣味的，但在他加進一些別的東西試圖讓它改變顏色的時候，就會散發出臭氣來，簡直讓人崩潰！最終他只能放棄代表豐收的金黃色，勉強把它染成了淺綠。
而即使這樣，在溶於水的時候也還是有那麼一點兒味道，他只能用自己釋放的聖光來吸引眾人的注意力，讓他們忽略那點氣味，更不要聯想到輝光之國那種臭烘烘的肥料上去。
三名聖徒同時釋放出來的乳白色聖光確實吸引眼球，整個場地都彷彿成了微光的海洋，無數平民跪倒在地虔誠膜拜，感受著那聖光落在自己身上，身心都為之一輕，彷彿沉痾盡去，心靈被洗滌了一樣，不禁對三位聖徒更加敬重了。
祈禱的聲音儘管很低，但這許多人合起來也足夠響亮了，一波波的聲浪彷彿配合著那起伏的聖光，如同漣漪般向外面擴散開去。
情報員暗地裡撇了撇嘴。他跪在人群最外面，正無聊地低頭假裝祈禱，忽然聽見了另一種嗡嗡的聲音。這聲音似乎來自於天空之中，而且還在迅速靠近。
他抬起頭，真的發現了一小片低低的雲，帶著淡淡的黃綠色，正在向他們飛來。
這個情報員也是個覺醒者，雖然他覺醒的力量非常低微，但視力卻得到了大幅的提高，所以這片雲還沒有飛到他們頭頂，他就已經看清楚了：「蝗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