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新的教皇(二)、這證明了魔鬼也可以為田地祈福
第五百零三章新的教皇(二)、這證明了魔鬼也可以為田地祈福
乾屍,其實就是木乃伊血脈,跟骷髏兵和死亡騎士一樣,毫無疑問要歸於魔鬼一類。只不過這種血脈的魔族皮膚顏色也會變得跟真正的木乃伊一樣,呈毫無生氣的褐黃色,一眼就能看得出來。而教皇的皮膚顏色並沒有變,只是沒了血色又乾枯緊繃,看起來就像是病弱下的消瘦,根本沒人想到他竟然也是在魔化!
「我本來想在春耕前做最後一次祈福……」教皇悵然地說道,「但現在看來是不行了。既然這樣,不如舉行你的加冕儀式,讓路西恩帶著唱詩班請求神賜吧……」雖然安東尼說唱詩班可能起到祈福的作用,但他心裡其實是不太相信的,畢竟這麼多年也沒見有人這麼用唱詩班的不是?
但是請神賜,也許是可以的,只要把唱詩的地點放在城外的田地上就行。雖然這看起來不太像話,但想來安東尼是不會在意的。
安東尼確實不在意,而且他現在還在思考另一件事:「冕下,您有沒有想過,這樣也可以祈福?」那個雙塔的列文不是就幹過嗎?他的能力本來就是殺蟲,魔不魔化都不重要。那麼教皇現在的情況,是不是也可以呢?
這是教皇從來沒想過的。他下意識地要點頭,卻突然又停了下來。
他怎麼能祈福呢?如果他也能祈福,那是不是說,魔鬼也能頂替神官的位置,為田地祈福了?
一想到這一點,教皇便覺得毛骨悚然,彷彿在看不見的地方有一頭魔獸正潛伏著,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正等著他自己走進去似的。
「這不行……」教皇喃喃地說,「魔鬼怎麼能祈福!」
安東尼很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事實早已經證明,如果祈福指的是對莊稼有利,那麼魔族同樣可以做到,甚至普通人也能。
他還想說話,但教皇已經擺手制止了他,幾乎是有些倉皇地說:「不要提這件事了,你去準備你的加冕儀式吧。」
安東尼離開之後,教皇獨自在屋子裡坐了很久。現在聖城少了一半的神官,教皇又不讓人來隨便打擾,所以這裡竟然是靜得可怕,真的是落針可聞。
從花窗裡投射進來的陽光漸漸消失,直到厚厚的彩色玻璃都暗得近乎發黑。殿內的照明神術陣自動開啟,但是房間內已經空無一人,教皇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
即使是聖城,到了夜間也沒有什麼萬家燈火的景象,更何況現在富人區基本都空了,就更顯得黑暗與寂靜。教皇在陰影中穿行,一直走出了城門。
聖城外是廣闊的土地。其實這裡的土地並不是最好的,屬於黃土地。倒是有一條大河,但離聖城也很遠,只有處於外沿的一些田地是從這條河裡汲水灌溉的,其餘的田地靠的都是雨水。
即使這樣,聖城的田地收成依舊不錯,因為聖城之內有巨大的神術陣,此地一向風調雨順,蟲害不生。
但是教皇知道,從前幾年開始,邊緣的那些田地產量就在下降,靠近大河的那邊還好,在另外一個方向的那部分田地,產量下降了至少三分之一。
因為不是全部減產,所以這件事也沒多少人知道,只有種那片田地的農夫,被認為是偷懶或者不虔誠。原本是該處罰的,但教皇赦免了他們,所以那邊的人都感念教皇的仁慈,這次三聖徒分裂教會,這一帶的人卻是一個都沒走。
只是教皇自己心裡清楚,田地減產與農夫根本沒有關係,只是因為神術陣失去了龍晶這個能量源,即使他自己盡力彌補,神術陣仍舊在萎縮,覆蓋不了那麼大的面積了。
而現在他也魔化,那麼之後減產的田地還會增加,又失去了南聯邦那邊的水稻,聖城能獲得的糧食數量就要大大下降了。
從這一點來看,三聖徒在這時候分裂教會,帶走了許多人,也許倒是一件好事。畢竟平民只需要一捧豆子就能養活,而富人則需要消耗更多——聖城甚至還有一片葡萄園,佔用了最肥沃的一片土地,就是為了生產足夠的葡萄酒來供應城內的消費。
如果把這片葡萄園重新開闢成農田,再把所有田地都種上豆子,那麼養活這些人倒也不成問題,畢竟豆子的產量總比麥子要高一些,即使神術陣覆蓋不到,雨水不夠充足,也不會減產太多。
唯一的問題就是,平民有豆子就心滿意足了,教會的人卻不能只吃豆子——嗯,不說別人,就是教皇自己,讓他一天三頓吃豆子,他也受不了。
可是如果種麥子,這產量……哪怕再加上各處教堂上繳的稅收……如果只要豆子不要錢幣的話……或者用錢去周圍國家買糧?但去年蝗群集中飛往聖城,周圍的國家凡是在遷飛路上的都受到了不少影響,恐怕自己的糧食也不足……
教皇在心裡反覆地計算著,腳下卻絲毫不停。身為教皇,雖然不像騎士一樣,升到天騎士的級別就有飛行能力,但行進的速度也很快。尤其他現在已經魔化,木乃伊是不知道疲勞的,想怎麼奔跑就怎麼奔跑。
很快他就來到了最遠的那片田地,這時候當然是沒有人的。
天氣已經轉暖,雖然還沒到播種的時候,但地面上已經冒出了一些草芽。野草的生命力總是比莊稼更強,不但生長得早,搶奪地裡的養料也很厲害。所以在播種之前,農夫們都要先放一把火將這些雜草燒掉,可是燒掉的只是葉子,草根和草籽卻是多半燒不死,過段時間又會長出來。
這種事,神術陣是管不了的。畢竟雨水落下來,陽光照下來,神術陣也不能阻攔著野草去得到陽光和雨露。不過現在……
一股子難以形容的氣味隨著夜風飄散開去。這味道說不上是香是臭,彷彿幾十年沒住人的屋子裡那些乾燥的灰塵氣味一般,也不是多麼濃郁刺鼻,卻也讓人有些不快。
雖然夜風時緊時慢,有一陣沒一陣的,但這氣味擴散的速度卻是穩定的,雖然也藉著風勢,卻並不很受風的影響,轉眼就籠罩了很大的一片田地。
這種氣味淡淡的,可是被這氣味籠罩住的地方,那些剛長出來的嫩草葉就像被煙火熏燎了似的,顏色迅速轉為枯黃,最終變成了褐黃色,就跟放了太長久的乾屍一個顏色。而且如果這時候有人去扒開還有些冷硬的泥土,就會發現埋在地下的草根也焦枯了,隨手一搓就會變成灰燼。
不僅如此,一些在草根下面冬眠的蟲子或者越冬的蟲卵,也同樣變成了乾屍顏色。
冷寂的黑夜裡,一個身影在廣闊的田地間慢慢移動,淡淡的氣味籠住一片又一片田地,又在夜風中慢慢散去……即使以他的能力,也無法在一夜之間將聖城外的所有田地都殺草滅蟲,那就多補償一下這些既得不到神術陣覆蓋,又不好澆灌的地方吧。
安東尼完全不知道教皇半夜跑出去幹了些啥,他趁著黑夜也干了點事——他跑去把阿方索從懺悔殿弄了出來。
「讓我去制做肥料?」阿方索有些驚訝,「我這樣……」他這幾天才剛剛能把翅膀自如地收回去,外表看起來倒是很正常,但……
「這不是很好嗎?」安東尼跟教皇那一番談話,倒是被啟發了——是啊,他就要成為新教皇了,既然這樣,他的話還是有點份量的,有些高級神官他指揮不動,但他可以用他指揮得動的人啊。
阿方索魔化的事情,其實也就那麼幾個人知道。當時只有聖徒們在現場,事後他被送進懺悔殿也沒有大張旗鼓,反正現在聖城裡那些平民是肯定不知道的,在他們眼裡,阿方索還是紅衣主教,還是那位為他們治療疫病的可敬神官。
再說堆肥這樣的事確實挺髒的,可是貧民區的那些人就很乾淨嗎?他們一年才洗幾次澡啊?
倒也不是說平民就不愛乾淨,但洗澡也不是人人都洗得起的。冬天那不用說了,水都要結冰,你不燒熱了敢往身上澆?要燒水的話,柴禾哪兒來呢?
就說夏天吧,聽起來天氣熱,只要弄點水就能洗洗是吧?但水從何處而來?
生活在城裡的人,是要買水喝的。都說了聖城離河有點遠,水可不容易得到。富人當然無所謂,他們要麼在自家花園裡打井,要麼直接安置水系神術陣,自然有清潔的水供他們使用。但窮人呢?
城裡也有幾口公用的井,都屬於教會——也沒什麼錯,這井都是教會的人打的,平民可沒那個本事挖到那麼深的井,而且還要能正好挖在水脈上。
屬於教會的井,你打水可就有點說道了。住在那一片區裡的平民還好點,平日裡既然有給本區教堂供奉,水當然也能分配到。但貧民區,那就對不住了,不屬於任何教區,不指望你們供奉,自然也沒有什麼好處可分。
當然,即使是能分到水的平民,也沒那麼奢侈到可以洗澡。
什麼,你說住在河邊的可以隨便洗?你不知道河裡也有咬人的魚和叮人的蟲子嗎?時常就有人在河裡洗澡的時候不知被什麼叮咬了,回家就生起病來的。小病還好,熬熬就過去了,若是嚴重了就要去求聖水,那個不花錢嗎?萬一聖水也治不好,就只能丟命了。
既然洗澡這麼麻煩甚至危險,窮人自然只好不洗了,反正不洗澡也不會死的。
其實安東尼現在也知道了,不洗澡也有可能死,因為不講衛生正是疫病得以流行的一大原因,但他一時卻也改變不了這種情況。就眼下這樣子,人能不餓死就不錯了,髒就髒點吧。
既然本來就髒,那搞搞堆肥,想必這些貧民也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說到堆肥的原料,聖城真不缺。
當然,這不是說聖城到處堆滿了那啥,那是不可能的!富人區有清潔神術陣,窮人區則有人專門收拾這些污物,跟所有的垃圾一起,統統都推出聖城,丟棄到野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