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紅十字教（五）、我們還有時間
第四百八十四章紅十字教（五）、我們還有時間光球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在妮娜加冕之後，醫院遭到了好幾股人的騷擾。
這些人有的半夜裡往醫院門口潑一些不知道什麼動物的血，在牆上畫魔鬼的圖畫,還有人抬著明顯已經死掉的人跑來醫院,然後嚷著醫生治死人啦。
甚至還有已經招進來的護士辭職了，辭職前居然還毀壞醫院的設備,並在牆上寫下瀆神的字樣——霍,這掃盲班看來是沒白上啊，這不都學會寫字了麼。
不過令陸希欣慰的是，不只聖女和醫院裡大部分的護士都很堅定地守在自己的崗位上，還有一些接受過治療的病人也自發跑來保護她們。那伙醫鬧就是被他們抓住的，巡邏隊趕到的時候這幾個人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還有人邊打邊罵：「明明接受過聖女大人們的治療,居然還跑來鬧事！真是毫無良心！」
「就是！」一個中年婦女手拎一根捶衣棒,滿臉凶相地瞪著地上的人,「我兒子摔斷了腿，就是聖女大人治好的。誰敢來醫院鬧事,我們可不答應！」
「對,我們不答應！還有前幾天往醫院門前潑髒東西的,別讓我們逮著，逮著打斷他的腿！」
「呃——」旁邊有個年輕人小聲說，「別打斷腿,女王頒布的新法律是不允許這樣的，揍他們一頓,把他們交給巡邏隊就行了,女王陛下會送他們去幹活兒。要是打斷了腿,聖女大人還要給他們醫治,太浪費了。」
「也對……」中年婦女抓抓頭髮，「我鄰居也給我說過，女王陛下不讓隨便打人，說這歸巡邏隊管。那算了，便宜他們！抓住了就交給巡邏隊的大人們，叫他們去挖礦！」
挖礦，這是平民們覺得很可怕的事了，因為進礦山的基本都是奴隸和罪犯，累死在裡頭的人不計其數，所以大家覺得女王陛下叫他們去挖礦，這些人就死定了！
趕過來的巡邏隊長有些哭笑不得。啥礦山喲，現在女王陛下的礦山可跟從前不一樣，據說安了力氣很大的煉金機器，拉礦石這樣的苦活兒都是機器干了，效率可比人背礦石高太多了。現在礦山裡幹活的差不多都是正式礦工，拿到的錢很不少的。
但這些話他當然不能說，於是先向周圍的人道謝：「感謝大家幫忙。現在確實有人蓄意搗亂，反對女王陛下，就是想破壞我們現在的生活。大家也都知道，女王陛下登基之後，我們的日子可比從前好過多了吧？」就連他們這些巡邏隊都不一樣了。
別看巡邏隊在平民嘴裡說起來威風，其實就那點兒辛苦錢還要被隊長和上頭的人層層剋扣，只能靠從下頭的平民和小商販身上揩油補回來。像他這樣的，既討好不了上司，又不忍心從平民口袋裡摳錢的，那日子過得真是緊巴巴，光有面子沒有裡子。
啊不，可能連面子都沒有，因為他們巡邏隊的武器和皮甲什麼的，上頭只發了些破爛，想體面點還得自己拿錢去修補。要是不願意出這份冤枉錢，那就穿著破爛皮甲，拿著銹刀巡邏吧，你看有沒有面子。
但現在就不同了，瞧他身上這整齊的牛皮甲，瞧他腰裡的鋼刀，瞧他腳下的新皮靴，還有這藍色的制服，統統都是新的！上頭髮的！不需要自己再搭錢去修補的！
而且薪水也沒有人再敢剋扣了，如果有人剋扣，他們可以去市政廳舉報！
但相應的，也不允許他們再向平民要錢，如有違反，被平民舉報，立刻踢出巡邏廳，愛幹嗎幹嗎去！
起初確實還有幾個惡習不改的，但隨著敢伸手的都被開除，剩下的人也就知道了——女王的命令，絕不允許陽奉陰違。
但實在也沒必要違背規定啊。女王給的薪水足夠他們養家，而且在「體制內」工作的人，家屬也有優先得到工作的權力，比如說他妻子現在就在食堂給他們做飯呢，也有一份錢可拿的。
甚至妻子還興致勃勃參加了晚上的掃盲班，因為聽說識字的人有機會升成管事，到時候手底下管著幾個人，薪水也會更高，多威風呀。
反正他覺得，現在的日子可比從前好過多了。
顯然，現場的人基本都是贊同他的，聽他這麼一說，立刻就有人喊起來：「不能讓他們破壞我們的生活！女王陛下萬歲！」
巡邏隊長滿意地點頭：「所以大家都要提高警惕，如果發現有破壞分子，可以向我們巡邏隊檢舉，也可以去市政廳檢舉。當然，檢舉不是隨便誣告，以前舊教會在的時候，就有人誣告自己的鄰居是女巫或者魔鬼，然後人就被燒死了。我們的新市政廳可不會這樣，有檢舉，我們也是要核實的。如果檢舉屬實，抓到了破壞分子，市政廳會向檢舉者發獎金；但如果蓄意誣告，被發現了那是要反過來罰錢的。當然如果是誤會，市政廳查明之後也會還大家的清白——總之我們現在的生活來之不易，我們不能只靠官員和女王陛下英明，我們自己也要擦亮眼睛，為自己的幸福生活奮鬥！」
好傢伙，這一長串還真的有點複雜哩，他當時背了好久呢，今天終於用上了。
「至於這些人嘛——」巡邏隊已經把那些鼻青臉腫的倒霉蛋揪起來，用繩子捆上了，「按照女王陛下的命令，每人抽十鞭子，都去修路隊幹活！干滿三個月，再看他們表現。」
修路是個沒完沒了的工程。王都內部的路修好了，還要修通往其他領地的路，想想就知道，那得要修多久啊？正好現在到了小麥收割的時候，據說割了小麥還要再種一茬什麼秋土豆，女王正愁修路的人手不夠哩，這些人撞上來，豈不是正好？
一聽要挨鞭子，鬧事的人裡就有人哆嗦了起來。
作為社會底層，他們也是挨過鞭子的。那麼粗的鞭子，堅韌的黑牛皮打著結，一鞭子下去就能把皮肉抽爛！那些鞭子都是被血肉浸透了的，一拿出來就能聞到那種特殊的血腥氣。十鞭子，十鞭子是可以打死人的！
這些來鬧事的人，可沒有什麼為了信仰慷慨獻身的覺悟，他們只是聽說這麼干有錢拿，而且新國教剛剛建立，女王和女教皇都要對大家示好，不敢隨便殺他們的。
結果現在情形不對了，女王顯然的要下狠手。事涉自己的小命，立刻就有人慫了：「不，不是我們要鬧事，是有人雇我們來的……」
再接下來，自然是順籐摸瓜。所有被抓到的人，都要在廣場示眾，由市政廳的人宣佈他們的罪名及處置方式，一切都放在大家面前，讓他們知道什麼事情不能做，做了又會有什麼後果。
這些人裡各個階層都有，既有平民，也有貴族，甚至還有神官和騎士。但是下場是一樣的，都要押來公審，主謀的處置得重，從犯處置得輕。市政廳的人一口一個「按照女王陛下頒布的法律第某某條」，念得嘴皮子都要干了。
確實是很麻煩，市政廳的人也有些懷疑：女王這麼做有必要嗎？這些人犯的罪都是明擺著的，還需要講得這麼詳細？那些圍觀的人會聽嗎？他們能聽懂嗎？
事實證明是有人會聽的，宣判的市政廳人員甚至聽到有人在議論，討論他們從前遇到的某些事，應該是什麼什麼罪。雖然大部分人聽了後頭就記不清前頭，還有人糊里糊塗連法律都會解釋錯，但他們確實是有興趣的在聽，甚至試圖學習。
陸希也跟海因裡希溜躂出來聽了聽公審：「雖然現有的法律還很粗糙，但粗糙也有粗糙的好處，普通人學起來要容易得多。路還很長，先給他們建立個法律意識吧。」嗯，主要是，她也就能做到這樣了——啊，如果有個學法的老鄉過來該多好呀。
光球像個廢球一樣掛在她耳朵邊上，有氣無力：「這對信仰值的增長並沒有好處。如果他們知道法律比你的話還有效，那他們的信仰會轉向法律，而不是你。」
陸希假裝沒聽見：「不知道現在外頭的情況怎麼樣……」
所謂外頭，就是輝光之國以外的地方。
哦，不包括南聯邦六國，那邊的情況是唯輝光之國馬首是瞻的，對於聖城之前發過去的什麼號召全光明大陸團結起來，抵制輝光之國的所謂的通告，國王和大公們基本都當做沒看見，哪怕國內還有教堂的，也是裝聾作啞。
其中有幾位家族裡還有孩子在神學院的，倒是被加菲爾聖徒說動，寫信回來慷慨激昂地勸諫，但熱血青年的跳腳在老傢伙眼裡不值一提——好傢伙，出兵打仗用的是誰的錢？死的又是誰的人？聖城並不替他們出兵和出錢，而他們卻還指著輝光之國帶他們發財呢。
至於其他的國家，倒是有一些意動的，未必是像羅曼公國那麼為了信仰，而是眼紅輝光之國的出產。但這些國家離得比較遠，出兵出不是說走就走的。
「等羅曼的慘敗和苦修院的事再傳得遠一些，他們也會打消念頭的，到時候要出兵的人就更少了。」大部分人都有從眾心理，人多的時候或許還積極一些，但假如只剩下了自己，那退堂鼓就可以打起來了。
「也就是說，我們有時間。」陸希歎了口氣，「電啊，我的電……」
光球在她耳朵邊上有樣學樣：「信仰啊，你的信仰……」
海因裡希不動聲色地往陸希身上看了看。雖然他看不見光球，也不知道有個「系統」的存在，但那隱約的神術波動，以及有時候陸希說話時欲言又止的態度，都在提醒他，在他們身邊可能有個「監視者」。
說真的海因裡希真想把這玩藝兒揪出來。想想就知道，誰願意身邊無時無刻不有雙眼睛盯著？尤其是私人時間——要不是陸希暗示過這眼睛還不至於那麼沒品——不，即使隱私時間沒有監視也不行！
其實陸希也有點不太滿意，主要是最近這些日子，光球自己跳出來的節奏頻繁了很多，雖然它都是白天跳出來，但這不能不讓人懷疑，其實它晚上也能自己跳，那就等於她除了自己內心的一些念頭，乾脆就沒有隱私了。
雖然這個東西吧，陸希覺得它並不是人，但就算是你養了一隻寵物，也不會喜歡那啥的時候有活物盯著的，對吧？
如果能把這東西控制起來就好了……可惜她還做不到。
「無盡深淵現在怎麼樣？」她太忙，好久沒去過了。
「挺好。黑水沼澤現在也有人輪流到海風郡工作，許多魔族都很羨慕，鬧事的幾乎沒有，都想著能到光明大陸上來看看。」當然，鬧事的那些，現在屍體大概都埋在黑水沼澤裡了，海因裡希在無盡深淵的「法律」，可比陸希要嚴苛血腥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