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女王登基(一)、花月將是新王的加冕典禮
第四百二十一章女王登基(一)、花月將是新王的加冕典禮
這個冬季,很多領地都很難過,以至於有些貴族第一次開始猶豫,今年到底還要不要去王都參加社交季?對小貴族來說,社交季其實也是一種經濟上的負擔,他們領地的收入大部分都用在社交季上了:做衣服,買首飾,送覲見禮,請下午茶……王都的東西又貴,那錢簡直是流水一樣的往外花啊!
但是如果不去的話,很多人又不甘心。原本領地就小,再不去社交季,那簡直就是閉目塞聽,啥也不知道了。不知道今年流行什麼樣的衣飾,不知道又出了什麼好東西,每天就對著領地上骯髒瘦弱的奴隸和平民,或者出去騎馬打獵,面對那些髒兮兮的野獸,這日子有什麼過頭呢?
所以有錢還是去帝都花吧,反正在自己的小領地上,花都沒處花呢。
但是今年這情況不同,實在是稅也沒收上多少來,最慘的一些小領地,因為離王都或長雲領比較近,竟然出現了平民大量逃荒的情況。
在光明大陸上,平民其實是「自由」的,理論上來說他們願意去哪個領地過日子都行。但是實際上就沒這麼便宜,單說現在的路況,零散的平民要搞遷移就非常困難,搞不好就死在強盜刀下,或者野獸嘴裡了。
而且平民的「自由」與「權利」也就是那麼回事,隨便一個交不上稅就會變成奴隸,遇到一些不講理的貴族,說你衝撞了他,把你抓起來當奴隸,你也沒處申冤去。
再說,去了陌生的領地,能找到活兒幹嗎?沒活兒干,一家人豈不是換了個地方餓死?
因為有這種種困難,所以平民一般也很難流動。但也有例外,比如說陸希的原身,不就是因為蝗災,不得不跟同鄉一起流浪到了黑莓鎮麼。當然結果也很慘,流浪過來的人基本也沒活下多少,連原主也死了,可見逃荒也未必逃得出性命,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然而這次不一樣,他們可是逃去長雲領!商人們都說了,長雲領那個地方,只要肯出力就有活兒干,就能吃飽穿暖。而且,商人們可以帶他們上路,只要他們自備乾糧就行了。甚至有些離得近的領地,都不需要商人帶領,自己就能上路——長雲領把周圍的強盜和野獸都剿滅得差不多了,路也修得很平呢。
這種情況下,能擋得住誘惑不去長雲領的就只剩下了一種人:虔誠的信徒。唯有信仰,才能攔得住平民流向長雲領的腳步了。
可是在飢餓和稅收面前,信仰的力量也是有限的。
有些小貴族的領地,到了要準備春耕的時候才發現,竟然連種田的人都不夠了!
領主們再沒用,也不至於到了這個時候還無動於衷。一個貴族的領地不只看面積的大小,也看領民的多少,要是光桿兒領主,領地再大又有什麼用!
這麼一搞,真有不少小貴族需要頭疼自己的開銷問題了。
但是這個時候,王都的消息過來了:已故國王與王子的葬禮定在芽月,之後的花月就是新王的加冕典禮。這麼大的事兒,你說你去不去吧!
說實在的,先王的葬禮也就罷了,新王的加冕你敢錯過?再怎麼說是世襲的貴族,得罪了新王又有什麼好處嗎?大貴族可以被邊緣化,小貴族搞不好直接模仿拜耳子爵了!
當然,朱麗亞公主素來都說是脾性溫和的,但那也不能輕慢哪。再說了,公主還沒結婚,之前懷特家鬧那一出為什麼啊?不就是為了娶到公主嗎?現在懷特死了,老國王也死了,公主的婚事就由公主自己做主——啊不,是女王陛下自己做主了,這還不趕緊沖鴨!
就連德羅讓公爵也打起點精神來了。女兒沒福氣當王子妃,兒子年齡也不合適,但他還有侄子啊!
啥?你說他侄子沒有爵位配不上公主?之前公主喜歡的那個拉文蒂子爵不也就是個小貴族嗎?再說了,如果真的成了王夫,馬上就能得到親王的爵位,後代也至少會有公爵爵位,不比大部分貴族都強了嗎?
於是德羅讓公爵興致勃勃,在德羅讓一族裡挑起了美少年,甚至大出血地給他們置辦行頭,惹得公爵夫人直翻白眼,也不肯相讓地又給自己和女兒做了好些衣服——雖然沒能嫁給王子,但女兒也得找丈夫了啊,看看別的貴族吧。
就這麼著,王都居然比往年熱鬧得更早了一些。
而這些貴族們一進入王都周邊的地區,也都有些驚訝了。
他們自己的領地現在是個啥樣,大部分人心裡還是有點數的。去年那麼旱,今年冬天雨雪也不多,到現在不少地方連點綠意都沒有,田里的土都硬梆梆的呢。
但是在王都這邊,已經有人在田里勞作起來,而且還有人從田頭的什麼地方弄出水來——難不成那裡是打了井嗎?還有,還有人在那裡挖溝是做什麼?田里怎麼還有馬,這些窮鬼什麼時候能用馬來耕地了?
以及,這還沒進王都呢,怎麼道路忽然平坦了起來,還都鋪上了灰色的石板!王都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多的石匠,能夠鑿出這麼多石板,奢侈到甚至把王都之外的路都鋪上了?
不是,從他們去年離開王都到現在,不就是幾個月的時間嗎?這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子爵大人!」在一輛馬車邊上,有人跑過來,向著馬車裡的人小聲說道,「我看見逃跑的人了!我認識那家子,絕對沒錯!他們從您那兒逃跑,竟然是跑到王都來了!我打聽了一下,他們現在就在什麼水利隊裡,說是在修水渠呢。」
馬車撩起簾子,露出一張陰沉的臉。杜利爾子爵的領地靠近黃金領,土地質量還不錯,又能沾一沾雙塔大教堂神官們祈福的光,一直以來日子都過得不錯。可是今年開了春,他發現他的領民們少了一半!
當然,有一些是餓死凍死了,這也是每年都有的事兒。但今年死人跟往常差不多,缺少的那些,都是跑了!
簡直豈有此理!他領地裡的平民,竟然跑了!以前沒覺得這些平民有什麼了不起,只覺得他們像老鼠一樣既骯髒又能吃,整天一副餵不飽的樣子。但是現在驟然失去一半人口,杜利爾子爵才發現這不行,他的領地要停轉了!
他開始以為領民跑去黃金領了,但是向雙塔大教堂遞了信件之後,得到的回復卻是並沒有,甚至他打聽過,黃金領的人口也有減少,同樣也有人逃跑!
好傢伙,黃金領都不呆了嗎?那還想跑到哪兒去啊?
現在他得到答案了:他們跑王都來了。
「我要向公主殿下抗議!」杜利爾火冒三丈,「這些賤民!你,立刻去告訴他們,叫他們馬上回領地去,春耕馬上就要開始了,不許耽擱種田!否則就永遠別想再回去了!他們的房子,都不要了嗎?」
打聽消息的隨從稍微結巴了一下:「大,大人——他們,他們在這裡有房子住……」
「什麼房子?」杜利爾根本不相信,「一群逃荒的流民,有什麼房子可住!」夯土房也不是那麼容易建起來的,而稻草房——旱成這樣,原材料都沒有,再好建也建不起來啊。「說,說是石頭房子——」隨從很尷尬地說,很怕杜利爾生氣。但他確實是打聽過了,真是石頭的房子,雖然是挺多人擠在一起住,叫什麼廉租宿舍,但確確實實是很結實的,能擋風遮雨的房子,甚至還有木板鋪成的床,和稻草絮起來的褥子。好幾個人擠一擠,居然也不是很冷。
而且這房子聽說是長雲領女公爵建的,建了挺大一片,專門收容流民的。現在來到王都的流民著實不少,但他們都有了房子住,還有活兒干——就說這個水利隊吧,每天挖溝是很辛苦,但包兩頓飯,還有銅幣拿呢!
就他發現的,他們領地逃來的那一家子,聽說男人挖溝,女人縫紉什麼衣物,小孩都能出去拾垃圾,現在人人都有一身完整的衣服,還吃胖了呢!
流民,竟然還能吃胖了!好傢伙,若不是親眼看見那家的男人兩腮確實鼓了起來,隨從肯定當成笑話聽。但是現在,他一邊向自己的領主回報,一邊這臉上都替領主大人火辣辣的——就這樣,這些人可能為了原來那座乾土的矮房子,再返回他們領地去嗎?
也許他不該來向大人回報這個消息的……隨從有點兒後悔。就讓大人覺得那些逃跑的人都餓死凍死在半路上了,不挺好的嗎?唉,怪他自己就想來獻這個慇勤,卻沒想到大人聽了這消息會怎麼樣。
最後他果然挨了杜利爾子爵一通臭罵,並且勒令他馬上去打聽清楚,這些流民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能得到這樣的好處,他們不該餓得皮包骨頭,乖乖爬回領地去嗎?怎麼可以過得這麼好!
這樣的事情不只發生在杜利爾子爵一行人身上,有過半的貴族在進入王都的時候,都發下了類似的命令,甚至有人一到王都,就申請覲見朱麗亞公主,要投訴長雲領女公爵用不正當手段拐走他們的領民。
但是這些人的申請都被拒絕了,直到葬禮上,他們才見到了朱麗亞公主。
公主穿著黑色的喪服,但在黑紗掩映下露出一半的面容,卻不似他們記憶中那麼蒼白,反而看起來——氣色挺好?
死了父親和弟弟,氣色卻這麼好……這個,這個看起來就……
貴族們會意地交換了一下眼神——確實,要不是先王和王子都去了,公主也繼承不了王位,從這一點看,氣色好也是正常的。
其實朱麗亞公主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氣色好的,她只是在妮娜的規律治療下保持得不錯罷了。要說傷心那還是傷心的,但確實傷心得有限,畢竟先王也不是一個慈愛的父親,王子也不是什麼孝悌的兄弟。
而且,朱麗亞公主越來越發現,先王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國王。從前她只看到了花團錦簇的王宮與內城,現在她看見了外城。看得越多,就越覺得父親不稱職。作為女兒當然要堅持他有與身份相符的葬禮,但如果她只是輝光之國的一個國民,那麼……
所以當陸希跟她談起葬禮規模的時候,她沒有提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