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我给你爱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电脑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卫莱刚结束个人直播,正伸着懒腰,回味着刚才粉丝们对他新歌的夸赞,嘴角还带着轻松的笑意。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喂,您好?”卫莱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直播后的微哑。
“请问是卫莱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冷静而公式化的男声。
“我是,您哪位?”
“这里是奚宁区派出所。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父亲卫东先生于今日上午被发现在家中去世。经初步勘察,排除他杀,符合酒后意外猝死的特征。请您节哀,并尽快过来配合处理后续事宜。”
“……”
卫莱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冷却。耳朵里嗡嗡作响,对方后面又说了什么,地址、联系方式……他一个字都没听清。
派出所……父亲……去世……酒后意外……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神经上。
那个男人……真的就这么走了?以这样一种毫不意外却又猝不及防的方式?
预想中的悲痛并没有汹涌而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冰封般的空洞和麻木。手里握着的手机变得异常沉重,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
“卫先生?您在听吗?”
“……在。”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地址……能再说一下吗?”
他机械地拿出纸笔记下地址和联系方式,挂断电话后,只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张纸条,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不知道多久,手机再次响起,是连景的语音邀请。熟悉的提示音像是一把钥匙,骤然打开了某个闸门。
卫莱猛地吸了一口气,手指颤抖地划过接听键。
“下播了?晚上想吃什么?”连景低沉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像是也刚结束工作。
“景哥……”卫莱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连景那边的背景音瞬间安静下来,语气立刻变得警觉:“卫莱?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我爸……”卫莱试图组织语言,却发现难以启齿,巨大的委屈和茫然海啸般席卷而来,淹没了他的镇定,“他……没了……派出所刚打来的电话……说是什么酒后意外……”
他说得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后,连景再开口,带着一种能令人安心的力量:“你现在在哪里?在家吗?一个人?”
“嗯……在家……”卫莱哽咽着,眼泪终于后知后觉地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滚烫。
“别乱动。我马上到。”连景的声音斩钉截铁,背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拿钥匙的叮当声,“电话别挂,等我。”
“嗯……”卫莱握着手机,像是握着唯一的浮木。他能听到电话那头车子发动、引擎呼啸的声音,还有连景偶尔压低声音的安抚:“就快到了,别怕。”
连景来得极快。当敲门声响起时,卫莱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打开门。
连景站在门外,气息还有些不稳,额角带着细微的汗意,显然是赶得急了。他看到卫莱苍白失魂、满脸泪痕的样子,眉头紧紧锁起,什么也没问,直接伸出手臂将他紧紧拥进怀里。
卫莱的脸埋在他坚实的肩窝,熟悉的冷冽气息包裹着他,强撑的镇定彻底瓦解,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没事了,我来了。”连景的大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低沉,“我陪你去。”
有连景在身边,一切混乱和不知所措似乎都有了方向。他冷静地帮卫莱拿上必要的证件,联系车辆,安排行程。回去的路上,卫莱一直很沉默,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眼神空洞。连景也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力量和陪伴。
父亲的葬礼非常冷清。没什么亲戚朋友,只有几个闻讯而来的远房亲戚也是父亲生前的酒肉朋友,场面尴尬。卫莱穿着不合身的黑色西装,站在最前面,看着棺材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恨吗?当然是恨的。恨他的暴戾,恨他的不负责任,恨他毁掉自己的人生。
可是,为什么心口还是会传来一阵阵细微的、难以忽略的抽痛?是因为那点可怜的血缘纽带?还是因为……从此以后,在这世上,他真的再无血脉至亲了?
葬礼流程草草结束,人们象征性地安慰几句便迅速散去,仿佛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最后只剩下卫莱和连景,还有那座新立的、光秃秃的墓碑。
天空阴沉下来,飘起了冰冷的雨丝。
卫莱缓缓走上前,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他也浑然不觉。他蹲下身,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墓碑上刻着的那个名字——卫东。
“爸……”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你到底……有没有哪怕一秒钟,爱过我?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觉得对不起我?”
回答他的,只有风吹过墓园的呜咽和淅淅沥沥的雨声。
巨大的委屈和孤寂感将他吞没。他不是在寻求答案,他知道永远得不到答案。他只是在向这个给予他生命却也带给他无尽痛苦的男人,做最后的质问。
眼泪无声地滑落,混着冰凉的雨水。
一把黑色的伞无声地撑开,隔绝了凄风冷雨。一件带着体温和熟悉气息的外套披在了他颤抖的肩上。
连景蹲了下来,与他平视,目光深沉而温柔。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揩去他脸上的泪水和雨水。
连景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雨幕,稳稳地落进卫莱心里,“没关系,卫莱。以后的路,我陪你走。你缺失的,我来补给你。”
他顿了顿,看着卫莱的眼睛,无比郑重地承诺:“以后,我来爱你。”
卫莱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连景。他的眼神那么坚定,那么温柔,像一座巍峨的山,瞬间驱散了他所有的惶惑不安。
那一刻,卫莱仿佛听见心里那根紧绷了二十多年的弦,轻轻一声,断了。不是崩溃,而是释然。他终于可以彻底告别那个渴望父爱而不得的、卑微的自己了。
因为他拥有了更真实、更厚重的爱。
他反手紧紧回握住连景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
父亲的后事处理得很快。那个男人几乎没留下什么值得称道的东西,只有一些零碎的债务和一堆烂摊子。连景默默地帮他处理干净,没有让这些琐事再烦扰他分毫。
回程的车上,卫莱看着身边专注开车的连景。心里那种饱胀的感激和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