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亲吻（小羊肖恩）

毕业典礼的日子，在谢萧萧浑浑噩噩的逃避中，终究还是到来了。

校园里四处洋溢着毕业的喜悦与离别的愁绪，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们笑着、闹着、合影留念，空气中充满了青春散场的味道。谢萧萧混在人群里，穿着宽大的学士服，脸上努力挤出和周围人一样的笑容，心里却空落落的，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呼呼地漏着风。

他依旧在躲着江旭恩。哪怕是在这样人头攒动的场合，他的目光也像装了雷达一样，下意识地扫描着，一旦捕捉到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便立刻低下头，或者转身混入另一群人之中。

仪式冗长而隆重，校领导讲话，拨穗，授予学位证书……谢萧萧像个提线木偶，跟着流程走，心里却乱糟糟的。他知道，过了今天，很多事情就真的不一样了。

典礼终于结束，人群开始喧闹着流动，寻找亲友合影。谢萧萧松了一口气，只想赶紧脱下这身让他觉得闷热的衣服，找个角落躲起来。

他低着头，快步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心里盘算着是直接回宿舍收拾东西，还是先去吃点东西。

然而，没走几步，他的去路就被一个身影挡住了。

谢萧萧心里咯噔一下，甚至不用抬头，那股熟悉的、冷淡又带着无形压迫感的气息已经将他笼罩。他下意识地想转身绕开，脚步刚动——

“谢萧萧。”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谢萧萧的身体瞬间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对上了江旭恩的视线。

江旭恩也穿着学士服，衬得他身姿更加挺拔。他看起来清瘦了一些，轮廓似乎更加锋利，那双浅色的眸子此刻正沉沉地望着他，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纵容和温柔，也没有了告白时的灼热，只剩下一种近乎平静的深邃，看得谢萧萧心慌意乱。

“还躲？”江旭恩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毕业了，没必要了。”

谢萧萧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旭恩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只是继续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调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毕业后，我会回h市。”

h市……谢萧萧知道那个地方，距离他们上大学、乃至他家的城市，都有千里之遥。

“家里有些事需要处理。而且，”江旭恩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喧闹的人群，声音更淡了些，“雅音传媒已经步入正轨，我以后……可能不会再频繁直播了。”

不会再频繁直播……意味着连网络上那点微弱的联系，可能也要断了。

“h市很远，以后……应该也不会常见面了。”江旭恩终于将目光重新聚焦在谢萧萧脸上，那目光像是能穿透他所有的伪装，直抵内心最慌乱的地方，“所以，你不用再躲着我了。”

不用再躲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冰冷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谢萧萧一直强行压抑的情感闸门。

巨大的、前所未有的酸楚和恐慌瞬间席卷了他，淹没了所有的犹豫、迷茫和自欺欺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千里之遥。不再见面。形同陌路。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带来几乎灭顶的绝望。

他不要这样。

在江旭恩说完，似乎打算转身离开的刹那，谢萧萧几乎是凭着本能，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了江旭恩的学士服袖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可以……可以不走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凭什么要求别人不走？以什么身份？

江旭恩的脚步停住了。他慢慢转过身，看着谢萧萧抓着自己袖子的、微微颤抖的手，然后又抬眼看进他通红的、盛满了惊慌和不舍的眼睛里。

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过。

“给我一个理由。”江旭恩的声音低沉而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残酷的审慎，“谢萧萧，给我一个能让你开口留我的理由。”

理由？谢萧萧的脑子一片空白。习惯？依赖？兄弟情？他发现这些词汇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根本无法解释他内心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痛苦和不舍。

他嘴唇哆嗦着，试图抓住那根最后的稻草：“我们……我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我……我会想你的……别走行不行？”他几乎是在哀求，用尽了他能想到的、最“安全”的理由。

“兄弟？”江旭恩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苦涩的弧度，“可是谢萧萧，我很贪心。”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炬，牢牢锁住谢萧萧慌乱的眼眸。

“兄弟这个词，不够。”

“我会想你这句话，也不够。”

“我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缓慢，像是最后通牒，逼着谢萧萧去面对那个他一直逃避的问题。

“如果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江旭恩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决绝的意味，他缓缓地、坚定地将自己的袖子从谢萧萧手中抽离，“那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谢萧萧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谢萧萧心碎，然后，他毅然转过身，迈步离开。

袖子从指尖滑脱的触感，像是最后一丝维系也被斩断。看着他决绝离开的背影，谢萧萧只觉得整个世界的光都熄灭了。

到此为止？不要！不能到此为止！

在巨大的、几乎将他彻底吞噬的恐慌和失去的恐惧面前，所有的犹豫、迷茫、对自我认知的怀疑，都变得微不足道。

“不要走！”

谢萧萧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喊声，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他猛地冲上前，从背后紧紧地、用尽全力地抱住了江旭恩的腰，脸颊死死地贴在他宽阔而微凉的背脊上，仿佛一松手，这个人就会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江旭恩的身体猛地一僵，脚步顿住了。

“别走……江旭恩……别走……”谢萧萧语无伦次，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浸湿了对方的学士服，“我……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要你走……我不要再也见不到你……”

他能感觉到江旭恩的身体绷得很紧，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几秒钟死寂的沉默后，江旭恩缓缓地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