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峥嵘我只是,关心一个快死的人
第79章峥嵘我只是,关心一个快死的人
什么遗产?两年不见,得绝症了吗?和她这些年无聊时候看的烂俗爱情电影一样吗?宋槐在等他的回答,心底慢慢涌上不安。
窗帘罅隙流进的一缕月光,肃杀的冷白色,不偏不倚照在她逐渐慌乱的眼睛上。
如果电话那头再安静一分钟,宋槐就要下床穿衣服去找他了,毕竟前男友都要没命了,还在乎分不分手这种小事干什么。可惜她好像听到蔡春泉声音越来越清晰,离温诚越来越近,“都说喝酒吃点花生,你但凡多吃一个也不至于醉成这样...来,上楼上楼,你在我家凑乎一晚上。诶?睡着了?你这是彻底喝大了,年轻人,少喝点儿吧!”
小蔡年过半百,累呼呼的架起温诚,走的很艰难,开关单元门那种铁锈刺啦刺啦的声音落在宋槐耳朵里,她停了三秒钟,挂断电话。
骗她?随便说生死攸关的事情,有意思吗?宋槐被他气到了,一晚上没合眼。
温诚就不一样,一觉睡到后天早晨,给手机充满电,再回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他为了感谢那天晚上的酒,给小蔡转了一万块钱,小蔡推脱,他就给的更多。
小蔡给温诚打电话,“干嘛给这么多。”
“您那几瓶酒肯定不便宜,还留我待了一天,收着吧。”
小蔡嘿嘿的笑,“那我收了啊,待会儿记得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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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工作很忙,宋槐每天吃饭就是外卖,左右都是预制菜,所以她把饭店订在县中心一家,据说锅气很足,每一道都是现炒的。她十一点就在小包间招呼人,哪个老师来了就给拉椅子,拆开塑封餐具,倒一杯饭店的大麦茶。
前天宋槐还给每个人准备了红包,崭新的大红色,上面是金色的新年快乐,里头包了五百块钱,也都是刚从银行换的新钱,打算中午一起给。
小蔡走进来,脱了羽绒服挂衣架上,对宋槐说:“咱这椅子够吗?有多出来一个不?”
宋槐没明白蔡春泉什么意思,看了一圈,“应该够。”
“那好办了,我请温老板来,”小蔡笑着看宋槐,“你应该不介意吧。”
“啊,”都说到这儿了,宋槐也只能点点头,“来吧,不够加个椅子。”
饭桌上一些人开始说,
“温老板也要来呀。”
“那不挺好么,人家来咱这儿,给学校花钱,请人家吃个饭多好。”
宋槐出包间拿酒,正好看见温诚从白茫茫的雪地里往过走,他今天穿一身灰,脖子上绕了两圈黑围巾,围巾很长,余下的长短不一,一左一右垂到他小臂上,宋槐和他对上视线,也走到饭店门口,掀开塑料帘子,站在外面,呼出一口白气。
两个人就这么挤在窄小的门前,温诚前进一步要推门,宋槐拽住他的大衣,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温诚目光落在宋槐手上,“不让我进了?”
“以后你喝多了,别大半夜把我吵醒,开那种玩笑。”
温诚对她皱眉,表示疑惑。喝那么大,他早忘了。
“你说那二十万是你遗产,我那天晚上以为你要死了,知道么?我的底线就是不要拿生死开玩笑,当然,你莫名其妙转钱我也不喜欢,我退回去了。”
温诚还是没记起来,只是他从宋槐愤怒的语气和她蹙起的眉上,察觉到一丝隐约的担忧,他挺开心的,甚至对宋槐笑了两声,“是在关心我?”
“我只是,”宋槐顿了顿,手从温诚袖子上离开,“关心一个快死的人。这是同情心,我对所有人都这样。”
“那就说明你对全世界所有快死的男人都很同情。”
宋槐觉得自己百口莫辩,楞在那儿和他大眼瞪小眼。
“还不进?外面这么冷。”温诚一只手推开门,大衣摩擦着她的羽绒服,他呼出的气息吹在宋槐颈侧,她不自在的向后退一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对他说:“你今年几岁了。”
“三十。”
“都三十了,可以改改说话很呛人的那个毛病吗?”
合着是说他老呗,温诚看她一眼,走在宋槐前面,“难,毕竟我三十大寿都过了,再过两年说不定真死了,那时候你可千万别忘了同情我。”
宋槐跟在身后,实打实被气了一下。
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两年在上海,完成了很棒的自洽,不会轻易生气、焦虑,更不会轻易动感情,像一只安静吃草的卡皮巴拉。
直到这些日子,和他见面,她数不清被气了多少次。
两个人进去,服务员又搬来椅子,放在宋槐旁边,温诚坐下,很自然的和一桌人打招呼。屋子里暖烘烘的,热菜上来以后,香气、铁板刺啦刺啦的声音弥漫整个房间。宋槐和温诚互相不说话,没有眼神交流,装得像不认识一样,吃到半中间,宋槐拿出准备好的红包,下去挨个发,祝每个老师新年快乐。
大家很配合,发到谁,所有目光就看向谁,直到宋槐坐回去,很多双眼睛看着她旁边的温老板。
气氛就这么僵住,安静得可怕。
其实有人特别想问,诶?没有温老板的红包吗?
宋槐默默接受那些疑惑的眼神,翻了翻自己的包,把仅剩t的零钱拿出来,递到温诚面前,他接过时,指尖和宋槐轻轻碰到,还佯作很客气的说:“谢谢。”
纸币暴露在空气中,它们没有包装,甚至没一张红票子,七零八碎儿的,好像还有钢镚还掉地上了,清脆的响了一声。
他数了数,一共十三块二毛五,有零有整的。
到这里,大家也想问,诶?为什么我们都是五百,只有温老板是十三块二毛五呢?
最后还是小蔡站出来解围:“是我非要请温老板来的,红包不够了,让小槐回去给他补上就行。”进展到现在,不光小蔡,包括在座的老师,甚至是高沅峰和李静,都差不多看出来他俩什么关系,所幸互相笑笑,不追究了。
这件事只是其一,其二是,吃的差不多,宋槐想喝点儿酒,刚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就被他抢过去放到一边,酒液洒在两个人手上。
宋槐盯着他的侧脸,刚压下去的那股火气,立刻上来了,“你干什么,还给我。”
“你要干什么。”
“我要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