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随机而变称北殷(上)
北极宫为北宗龙门派总殿。建在正院北台阶上,为道院最大的殿堂,富丽堂皇,雕梁画栋,气魄宏伟。殿中有北极玄穹真武无量祖师金身坐像,两边陪祀四大元帅站像,威武庄严。
桌上供有铁铸昊天玉皇大帝坐像,头戴王冠,身着蟒袍玉带,面形丰满,另有檀木雕刻的无量祖师坐像,雕刻精细。
此殿为道场主殿,殿内幢、幡、宝盖、经籍、钟鼓、道家法器俱全,斋醮诵经均于此处举行。木架上悬有云板形片石一块,声如钟磬,远处可闻。
无数麒麟教兵马用力的敲打殿中巨钟,震得三山五岳仿佛摇摇欲坠,无数北宗弟子舍生忘死,冲上前去抵挡兵马涌进北极宫,却被巨钟反弹之力震得心脉欲裂,倾倒在地,口吐鲜血,难有招架之力。
麒麟教四使五法分列北极宫中,天、龙、火、凤四位密使立在一侧,为首的麒麟教教主黑金古袍,缎带飘飞,身后立着光明左掌教与烈阳右掌教。麒麟教教主背身在北极宫台上,不是【李北殷】又是何人?
沈山崇带着手铐脚镣从后殿缓缓走出,身子佝偻,一众北宗弟子看得瞠目结舌,眼中蕴泪,纷纷拜倒在地,齐声道:“恭迎祖师傅!”
沈山崇面容惨白,须发全白,凌乱憔悴,慈笑道:“孩子们,快起来。”北宗弟子见沈山崇出关而来,纷纷怒目含泪,心中一块大石算是安稳落地,纷纷持剑立在一边,对麒麟教众众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李北殷背身而笑,冷冷笑道:“沈真人,终于肯出来见客了?”
沈山崇定眼看去,却见那少年人背身而立,一身宽大的黑金古袍,头戴金冠,手拿一柄金玉长扇,轻摇洒脱。周遭分列着天、龙、火、凤四位密使,身边两人分别是两位掌教。均是身披麒麟教麟衣披风,长身而立,肃穆无比。
沈山崇看着李北殷背影,淡淡道:“原来是麒麟教教主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李北殷冷笑一声,淡淡道:“沈真人客气了,在下麒麟教教主李北殷,幸运沈真人。”
沈山崇心头一凉,颤声道:“你是……你是北殷?”李北殷缓缓转过身来,那容颜却是与李北殷一般无二,只不过姿貌要比李北殷低瘦些,身子掩藏在巨大的黑金古袍之中,扇扇而笑,道:“沈真人,幸会了。”
沈山崇看着李北殷面容,登时摇头苦叹,痛苦道:“孩子,你叫我什么。”李北殷眼神一凛,笑道:“沈真人,晚生早年间在龙门学武,多亏沈真人与七位师叔伯传授绝艺,得以扬名立万,登上这天方麒麟教教主教主宝座。所谓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今日北殷前来,有事要同沈真人相商,对北宗有利而无害。”
沈山崇摇头苦叹,道:“好孩子。你怎么……”李北殷冷笑一声,说道:“唉?沈真人,晚生已经是天方麒麟教教主,自然就是麒麟教人,与沈真人之间的爷孙情结,到今天也该有个了解了。”
沈山崇眉头紧皱,慈祥面容肃立无比,叹道:“北殷,你怎么这样和我讲话……”沈山崇已是心中有所怀疑,他故意要李北殷多说些话,看看他到底意欲何为。
李北殷长扇一挥,轻抚长发,笑道:“沈真人,晚上今日前来确有一件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沈真人。”沈山崇叹道:“李教主,请明示吧,你们攻上我北宗龙门洞,到底意欲何为?”李北殷轻踱步子,一双亮眼泛出奇光,淡淡笑道:“不过是要告诉沈真人,我麒麟教已然退去十二路奇兵,重振旗鼓,从此回归武林正道。沈真人,北宗向来是兵强马壮,门下弟子武功参天,实在是咱们一块心病。”
沈山崇摇摇头,笑道:“李教主说笑了,你今天率教众围攻我北宗,为的就是……”李北殷冷笑打断道:“不错,沈真人,武林至尊,三圣神门,其中峨眉派与北少林已然归附于我天方麒麟教,其他弃暗投明的门派更是数不胜数。只剩北宗一支,只要沈真人答应北宗从此归附于我麒麟教,晚生愿奉沈真人为麒麟教大法师,统帅麒麟教群雄,与晚生同享半壁江山,不知沈真人意下如何。”
沈山崇笑道:“李教主说笑了,麒麟教虽是魔教,但其中是非曲直应当有个理由,你教这般以强压弱,实在不是回归正道的表现啊。”李北殷淡淡一笑,冷声道:“沈真人你真会开玩笑,晚生已然执掌麒麟教,坐拥半壁江山,只要再将武林合二为一,到时候便一举攻上长安!直捣黄龙!千秋霸业唾手可得!到时候晚生必定念在沈真人一片教诲之情,封沈真人为护国国师!到时候,我们爷孙二人一同执政,岂不快哉?!”
沈山崇淡淡一笑,拖着叮当作响的手铐脚镣走到李北殷身侧,淡淡道:“好孩子,让爷爷好好看看你,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这样对得起你教段教主的一片期望吗?”李北殷侧向一边,冷声道:“沈爷爷切勿再提些腐朽不堪的东西,扰了咱们的兴趣!”沈山崇淡淡一笑,抚须道:“李教主,老道虽然与贵教素无来往,但也知道麒麟教起义被朝廷胁迫,逼不得已,麒麟教教义更是驱逐胡虏,赶走吐蕃蕃僧,而不是争权夺利,你这般做,确实不妥,不妥啊。”
此时,驼子和王寒风架着赵衡羽来到殿前,驼子瞧着场中傲立,轻摇玉扇的自己,真是被吓了一跳,看向身侧一众四使五法,也都是样貌一分不错。他心中惊道:“易容术?!”
赵衡羽坐在椅上,抬眼看去,却是像极了李北殷确,当即身躯颤抖,几欲落泪,但听到他开口说话,又觉得有丝丝异样,不禁微微皱眉。
驼子看着赵衡羽身子颤抖,在他耳边低声道:“五师叔,那不是我,应该是易容术。”赵衡羽点点头,低声笑道:“师叔听出来了,是个女子……”驼子一惊,奇道:“师叔这么厉害,一听就知道是女子?”赵衡羽指着李北殷背影低声笑道:“身子这般娇柔,声音故作洪亮,应该是个美娇娘。北殷,你名声在外,都有人冒充你为非作歹了。”驼子嘿嘿一笑,低声道:“师叔,我已经猜到此人是何人了,我自有对付他的办法。”
赵衡羽稍稍宽心,点点头。驼子旋即从香炉中抛出黑灰,在脸上又擦了三层,彻底把自己容貌掩在黑灰当中,谁都看不出长相。
李北殷与沈山崇已是谈了许久,沈山崇越发感觉此人有异,于是叹道:“既然如此,就请李教主赐教吧,老道身体有恙,实在不宜多费唇舌,虚耗世间。”李北殷朗声大笑道:“沈真人,我知你武功天下第一,世间未逢敌手,可你身患魔血之事已是江湖人尽皆知。唉,我教四使五法各个身怀绝艺,他们虽不及沈真人修为参天,但若是一拥而上,以多欺少,沈真人可还有底?沈真人年过百岁,是个老寿星,晚生不愿做着大恶人,折煞老人家长寿,沈真人还是听晚生一句劝吧。”
却听赵衡羽躺在椅上,朗声怒斥道:“你胡说!麒麟教人与蕃僧苦战多年,虽是魔教但在民族大义上从不含糊!更不会做数典忘祖的祸事!你们根本就不是麒麟教人!”
李北殷冷笑一声,踱步而行,笑道:“五师叔,你说什么呀?你可别忘了,你身上的伤是被朝廷鹰犬用碎骨手造成的,难道你就不恨朝廷之人吗?”赵衡羽惊颤道:“果然!果然是朝廷的人干的!你根本不是麒麟教教主李北殷!你这些手下也根本不是麒麟教众!”
沈山崇看到赵衡羽还是压不住火气,从后山赶来,微叹一声,旋即笑道:“衡羽,你是为师几名弟子中最正直善良,嫉恶如仇的人。你说的对,说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