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
白月光
霍屿川一个单手撑,先跳下了车。
他转身朝宋颜张开手臂,示意她跳下来,他会接住她。
宋颜实在是在三轮车上被颠得手脚发软没有力气,也顾不得许多了,她趴在车斗边伸手搂住了霍屿川肩膀,让他帮她一把。
她身子软软依偎过来,信任地圈住他脖子,芬芳的头发和柔馥的脸颊就贴在他颈侧。
四月的天气,已经只着单衣,靠得近后彼此身体几乎没有什么间隙,她本就在上方车斗里,是一个朝下俯身的姿势,而霍屿川擡头扬手,扣住她腰肢,上身难免会有一个亲密的接触。
她一搂住他,霍屿川就感觉自己硬邦邦的胸膛贴过来两团不可思议的柔软,不由让他想起那天早上,她穿着小背心从卧室走出来的画面。
霍屿川顿时浑身一绷,整个胸膛都微不可查僵了起来。
但他掩饰得很好,毕竟霍晓燕还在旁边看着,霍屿川神色如常,低头看宋颜一眼,单手揽住她,轻而易举就托着她的腰将她抱了下来。
宋颜整个人被三轮车颠得有点晕乎,也没注意到霍屿川刚才一瞬的异样,被他抱下来后都没来得及站稳,那边霍晓燕就已经一个健步冲过来将她熊抱住,高兴得直欢呼:“嫂子,你们可算回来了!我好想你们呀!”
霍屿川已经开始在旁边提行李下来,又给师傅付了车钱,回头见小妹这么大了还是这样一幅小孩子的模样,嘻嘻哈哈的一点也没个正形,一伸手弹了弹她脑门,问:“娘呢。”
“妈去二叔公家了,还没回来呢。”霍晓燕‘哎哟’一声捂着脑袋,正想控诉,一低头却看到哥哥挽起袖口的手臂扎着白色绷带,忙问:“哥,你手咋啦?”
霍屿川不想家人担心,便把袖子拽下来,随口说了句没事。
霍晓燕心也大,见哥哥说没事,也就没在意,说话时一双眼睛已经忍不住朝车上搬下来的大包小包行李瞟过去了,满脸按耐不住兴奋地说:“哥,你们买这么多东西回来啊!”有没有她的份儿啊。
“别蹦跶了,少不了你的。”霍屿川在霍晓燕面前,还是很有兄长的威严和气势的,面色一敛霍晓燕就不敢再嬉闹了,“去二叔公家把娘叫回来。”
“哦。”霍晓燕乖乖去了,走几步还回头来对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宋颜在旁边歇了会儿,也恢复了力气,看到霍晓燕毫无顾忌和她哥哥打闹,不由莞尔一笑,看来霍屿川这个大哥,在他妹妹面前也没有那么吓人嘛。
霍屿川提着东西转身,发现她在笑,眉宇闪过一抹无奈,说:“晓燕比我小九岁,是我爹老来得女,在她小时候很惯着她,没怎么吃过苦。这性格也给惯成了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活泼开朗一点挺好的。”宋颜说。
霍屿川把行李提进屋子。
宋颜也帮忙一起把东西提进去。
几个月过去,霍家老宅院子也没什么变化,坝子前照旧堆着一摞干柴,磨盘上晒着一筐豆子,两条大黄狗在坝子上懒洋洋睡觉。只除了门槛前的两道青石板台阶青苔不见了,堂屋门外贴着的对联退了些色,黄泥土的墙壁好像也变旧了一些外,一t切都和从前一样。
一走进去,没有窗户的堂屋里光线便暗了几分,屋里有些回潮和阴凉,陈旧的木质桌椅摆放在墙边,鼻间还闻到土墙瓦房里有一股香烛钱纸的味道,擡眼一看,霍屿川老爹的牌位就摆在堂屋墙上。
算算日子,这几天正好是霍老爹的百天祭日。
霍屿川放下东西,走过去从供案上拿起一炷香,给他爹上香磕头。
宋颜站在旁边看了会儿,也点了一炷香过去祭拜,虽然她跟霍屿川老爹只见过一面,但毕竟死者为大。
宋颜不知道霍屿川和他父亲是什么样的感情,当初霍老爹去世时,她其实没怎么看见过他在她面前流露悲伤,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情绪不怎么外露的人。
霍屿川一向沉着内敛,更注重实际行动而非言语的表达,他的肩膀就和他的意志力一样,好像永远那么坚毅挺拔,好像天塌下来也能撑着。
他就那么跪在父亲的牌位前,沉默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
等他转过身来时,宋颜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淡淡怅然的缅怀。
发现她在看着他,霍屿川沉邃沉静的眸光渐渐转化成了专注,注视着她的脸庞,好像在心底愈发坚定了什么。
……
他们在堂屋没待多久,霍屿川他娘赵春秀回来了。
得知儿子回来,赵春秀跑得那叫一个快。霍晓燕过去喊她时,她正搬着板凳在晒谷场坝子前和村里几个妯娌摆龙门阵。
乡下农村信息闭塞,又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最爱的就是干完农活凑一块坐着摆龙门阵,村里哪家的八卦经这群老娘们口口相传,第二天就能人尽皆知。
霍晓燕跑到村口老远一嚎:“娘,快回家,哥哥嫂子回来了!”
“哟,是霍屿川回来啦。听说你们家霍屿川现在在海事局上班,可出息啦。”
“就是,一个月工资得一两百块吧,这么多咋花得完呀!霍家大婶,有这么好个儿子,你的福气可来咯。”
“霍屿川是咱们嘉原村全村最出息的年轻人了,以后他发达了,可别忘了咱们这些穷亲戚呀!”
“嗐,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赵春秀在院坝一群妯娌们此起彼伏的艳羡中,假装谦虚了句,然后得意地昂着下巴,端着板凳就往家里跑。
“儿子,儿子!”
大老远人还在院坝外头的石板路上,赵春秀就扯着嗓子喊上了,像是生怕隔壁邻居不知道她家全村最有出息的儿子回来了。
霍屿川听到声音,从堂屋出来,见到他娘,说:“娘,您慢点,别摔着了。”
可架不住赵春秀高兴啊,她一连声地张罗霍晓燕去炕屋割块腊肉来,自己又忙不叠要去鸡圈捉只老母鸡来宰了。
然而,赵春秀溢于言表的高兴神色在见到从屋里走出来的宋颜时,脸色蓦地一变。
因为此刻的宋颜,与小半年前的宋颜,简直就像两个世界走出来的人一般。
人还是那个人,脸也还是那张脸。
但浑身上下的气质,衣着,眼神,都完全判若两人。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荷叶领衬衫,一条摩登的微喇牛仔裤,衬衣下摆别在裤子里,显出窈窕纤细的腰肢,头发松松夸夸挽成辫子斜搭在胸前,脚下是一双黑色的小皮鞋,三四公分的低跟正是好走路的设计,走动间显得身形气质优雅婀娜,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大城市都市丽人的明艳。
当她轻轻迈步,跨过门槛,从黑漆漆阴凉背光的堂屋门槛里走出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