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
贪婪
回国之后,什么都没有变,但好像什么都变了。
程秋还是忙着工作到处飞,但会经常打电话发消息来关心她;
云姨还是那么自律优雅,但有了男朋友,看起来格外甜蜜;
明琳和徐不凡依旧吵吵闹闹,但吵着吵着,却把非遗的纪录片吵成了央视推荐;
季圆圆和路百川依旧稳定甜蜜,乔璇和周书遇依旧稳定单身,程青禾回来那天,六个人还聚了一次,吵吵闹闹到很晚。
她暂时休学,不用管学业和悬在头顶的实习,也不用忧心出国,所有的分秒都停在了此刻,之前那些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大石头好像也慢慢消失了。
世界越来越美了,她别无所求,只想被阳光晒透。
她也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她之前一直渴望的自由其实虚无缥缈,像一层纱随意地就能被掀开捅破,她一直忽视了这个世界的爱,关于花草树木,关于蓝天白云,关于那些人。
这世界上,没有爱的自由只是一片荒芜,唯有充满爱的自由才能让人主动地选择活下去。
平常的一天,她又和杭弈清走在傍晚的沿海路上,看着天际线的橘红慢慢褪成粉紫,整个人都无比宁静下来,像成为了磅礴海水的一滴水珠,肆意漂流在世界每个角落。
“最近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杭弈清拉着她坐在海边秋千上。
程青禾轻轻荡起来,双眼映着远处的渔火炯炯发亮,“最近在看心理学的书,想更多了解自己。”
“那有看到什么有意思的观点吗?”
她沉思片刻,唇角微弯,“有的。书上说,抑郁症会破坏前额叶,而爱可以激活前额叶。”
“那,你现在还想死吗?”杭弈清望向她,打趣的口吻里埋藏着认真和关切。
“先不死,还有一些想做的事没做。”
她连忙回答,仿佛想迅速和以前那个想自杀的自己撇清干系。
“想做的事?”他好奇。
“嗯,现在有件很想做的事。”
“什么事?”
“和你一起去支教,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多我一个床位应该很简单吧?”
杭弈清讳莫如深地看着她,“可以安排,但是你想清楚了,条件会很苦。”
”苦尽甘来。”她语调微微上扬,嘴角带着笑意。
“热了冷了都没空调,甚至没风扇,洗澡只能自己用桶打水洗,昌都海拔高肯定会高反……”
杭弈清,我知道的,条件会很艰苦。但是我想拍一个关于支教的宣记录片,真真实实地记录下西部教育落后地区的现状,我想帮他们,也想向外界传达,为他们发声。”
他缄默着凝望她的眼睛,瞳孔里的光让人怎么也忽视不了,“好,那不能乱跑,我要全程保护你的安全。”
支教的地方人生地不熟,难免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危险。
“放心吧,你在哪我就在哪。”
“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目的了?”他试探着更多,玩味一笑。
“没有了。”她斩钉截铁,往海边跑去。
杭弈清扼住她的手腕,从背后抱住她,挠她的痒痒肉,独属于他的气息笼罩而来,让她瞬间败下阵来。
“别挠了别挠了……”她努力挣脱出来,“还有,可以和你一起。”
杭弈清闻言停止了抓挠,只是温柔地抱着她,力度不断加大,想要将她揉入身体。
“看!蓝眼泪!”突然,程青禾指着近处的海,泛着丝丝荧蓝。
蓝眼泪并不常见,甚至很少有人能够碰巧遇见,白溪的海水也在翻涌成他们。
不一会蓝眼泪就消失了,二人离开海边,又走到了那个熟悉的路口。
那天下午她和三个老人家在大树下打牌,玩得不亦乐乎,大概是她之前十几年里为数不多快乐的日子了。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奶奶?”她有点想陈珺兰了,想她乐天红润的笑。
杭弈清沉默着。
“杭弈清?”
“嗯,我在。”
“怎么了?”
“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外婆她……已经不在了……”
“怎么会?她明明身体那么健康,还每天一大早打八段锦……”
她一瞬间慌了神,原来那天傍晚陈珺兰对她毫无保留的吐露,还有意味深长的嘱咐,是这个意思。
外婆她,是杭弈清唯一的家人了。
“嗯,我也没想到。外婆她一直瞒着所有人,癌症晚期。”他平静地回答着,好像去世的人不是他的亲人,但周身瞬间低沉下来的氛围却无法掩盖伤心的事实。
程青禾察觉,停下了脚步,面对着他,捧起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