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红烛错影，情殇惊闻
第55章-红烛错影，情殇惊闻
东吴皖城张灯结彩，喜庆之意如潮水漫溢，浸润每一处街巷楼阁。孙策与周瑜同日迎娶乔公双女大小乔，此等佳话如惊雷震彻江东，皖城百姓奔走相告，皆称“双璧联姻，天赐良缘”。城中青石板路覆满红毡，孩童攥着喜糖追逐嬉闹，老人们倚着雕花门框笑纹舒展，连檐角铜铃都似沾了喜气，叮咚声里尽是“金童玉女”“珠联璧合”的赞叹。
长街上，赤帻战马驮着朱漆喜轿缓缓而行，“孙”“周”二字锦旗在阳光下猎猎翻飞，映得路人面上皆染鎏金喜色；酒肆茶棚飘出桂花香，说书人击节而歌“江东猛虎配大乔，周郎顾曲娶小乔”；江畔渔舟也挂起红灯，桨影摇曳间，男女老少的祝福声顺着皖水漂向远方，直让暮色里的云霞都添了三分醉意。
江东将士身着盛装，鱼贯而入，纷纷前来道贺，欢声笑语盈满喜堂。喜堂内张灯结彩，锦幔高悬，桌上摆满了佳肴美酒，皆为东吴当地特色美食，散发着诱人香气。其中，一道清蒸鲈鱼，鱼身用刀划开数道，佐以葱姜，淋上热油，香气四溢，这道菜在江东备受喜爱，寓意着生活富足、年年有余。
吴国太端坐在主位，华服加身，尽显雍容。她目光慈爱而欣慰，微微侧首，轻声对身旁同样盛装的乔国老说道：“今日见这两个孩子成家，老身心中满是欢喜。他们皆有鸿鹄之志，想来日后江东必能更加昌盛。”乔国老颔首微笑，捋须回应：“正是，孙将军与周将军皆为人中龙凤，文韬武略兼备，能与小女们结为连理，实乃小女之幸，亦是我乔家之荣。”
孙策英姿勃发，宛如骄阳耀目，大乔端庄秀丽，恰似清泓温婉。二人携手缓步入堂，依照江东婚礼之礼，先行沃盥礼，侍从端来金盆，内盛清水，二人净手洁面，寓意洗去尘埃，开启新生活。而后行同牢礼，桌上放置着一只小猪，二人共同食用，象征从此同甘共苦。孙策微微俯身，眼中深情流露，低声对大乔道：“自此之后，你我休戚与共，定当携手共兴江东大业，让这江东沃野，愈发繁荣。”大乔双颊绯红，如春日桃花初绽，她轻点螓首，声若莺啼却坚毅非常：“愿与将军同甘共苦，生死相依。”
周瑜亦是一身华丽喜服，那明艳的红色却似要将他心底的落寞尽皆吞噬。他于人群中周旋，面上与众人寒暄，然眼眸深处，却藏着旁人难察的寂寥与哀伤。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往昔与飞鸿相处的悠悠岁月。太史慈豪迈地大步上前，重重拍了拍周瑜的肩膀，声如洪钟：“周将军，今日大婚，此乃大喜之事，你定要多饮几杯！小乔姑娘与将军如此般配，真乃天作之合，日后必能琴瑟和鸣！”周瑜强扯出一抹笑容，却似冬日残雪般无力，应道：“子义，多谢吉言。”
鲁肃亦面带微笑，拱手说道：“此等喜事，实乃江东之幸。将军与小乔姑娘才情相匹，日后必能传为佳话，为我江东添一段美谈。”周瑜微微点头，眼神却有些游离，神思不知飘往何处。
待夜幕降临，月华如水洒遍皖城，宾客渐次散去，喧闹的喜堂重归宁静。此时，天空中一轮满月高悬，月光清冷地洒在喜堂之上，给原本喜庆的红烛光影添了几分孤寂。周瑜在众人簇拥下，脚步似灌铅般沉重，迈向洞房，每一步都仿若拖着千钧重担。
洞房之中，红烛高烧，龙凤喜被铺陈于床榻，锦幔低垂，透着旖旎之韵。窗外，月光如水，洒在窗棂，映出斑驳树影，宛如一幅水墨淡彩。然而周瑜无心于此，他缓缓行至小乔面前，双脚仿若生根，动弹不得。他的手举在半空，似被无形丝线束缚，犹豫良久，才缓缓伸出，手指微颤，如触碰稀世珍宝却又怕其瞬间破碎，去挑那红盖头。刹那间，他仿若灵魂出窍，思绪回到与飞鸿盟定终身之时。彼时阳光正好，飞鸿笑容比阳光更为灿烂，眼中深情似能融尽世间冰雪。此时，月光似乎也变得更加清冷，红烛的火苗在微风中摇曳不定，仿佛在为周瑜的痛苦而流泪。
当盖头缓缓掀起，小乔那张温婉动人的面容映入眼帘，周瑜如遭冷水浇头，浑身剧震。眼中光芒瞬间黯淡，仿若被骤雨扑灭的烛火。失落与痛苦如汹涌浪潮，几乎将他淹没。他微微一怔，脸上表情瞬间凝固，如被定格的画面。片刻后，他忙不叠掩饰情绪，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却苦涩如黄连在舌。
小乔敏锐察觉他的异样，微微擡首，清澈眼眸闪过一丝疑惑与担忧，她轻轻握住周瑜的手，那手柔软却透着丝丝凉意，轻声唤道：“将军，你……可是有心事？”小乔的声音宛如春日微风，轻柔且满含关切。
周瑜心中一凛，赶忙定了定神，强颜笑道：“无妨，今日诸事繁杂，略感疲惫罢了。”他虽这般说着，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月光下的树影在风中摇曳，好似飞鸿那灵动的身姿。
小乔见他这般模样，心疼不已，缓缓靠近周瑜，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柔声道：“将军，你我既已结发为夫妻，妾身愿与你同甘共苦，风雨同舟。无论何事，说出来或许能稍解烦闷。”
周瑜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夫人，实不相瞒，今日这大喜之日，本应满心欢喜，可我……心中却总有几分难以释怀之事。如今江东局势波谲云诡，各方势力暗潮涌动，我身为东吴大都督，肩负着保家卫国、匡扶霸业的重任，唯恐稍有差池，便辜负了伯符的信任与江东父老的期望，故而心烦意乱。”他自知这番话并未全然坦诚，却实在不知该如何道出心底的实情。
此时，窗外的月光愈发清冷，似一层薄霜洒落在大地上。红烛的火焰被一阵微风吹得剧烈晃动，光影在墙壁上疯狂跳跃，好似周瑜纠结的内心。
小乔微微点头，眼中满是理解与疼惜，她擡起头，目光如水般清澈地看着周瑜的眼睛，认真地说：“将军一心为公，殚精竭虑为江东，实乃江东之幸。只是，将军也莫要给自己过重的压力。妾身虽为女流之辈，不通兵法战事，但愿做将军的贤内助，为将军分忧解劳。日后若有心事，切莫独自承受。”
周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看着小乔，心中不禁为她的善解人意所感动。他轻轻握住小乔的手，说道：“得夫人这般体谅，是周瑜之福。只是有些事，一时间难以言明，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小乔微微一笑，笑容如同春日绽放的花朵般明媚动人，她轻声说：“将军既有难处，便等将军想说之时再讲。只愿将军莫要太过忧心，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窗外，月光依旧如水，只是那清冷之意似乎稍稍减退。洒在大地上，仿佛为世间万物披上了一层银纱。屋内，红烛的火焰渐渐稳定下来，光影在墙壁上温柔地摇曳生姿，映照着周瑜和小乔相依的身影。在这静谧的夜晚，两人的心，似乎也在不经意间慢慢靠近。但周瑜心中那道关于飞鸿的影子，却如同一团迷雾，不知何时才能真正消散，而小乔，亦隐隐感觉到，眼前的夫君心中，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只是，她选择了默默等待，等待着周瑜愿意向她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彼时，皖城捷报如疾风般传至北方许都，孙策与周瑜合力攻克皖城，其威名震动四方。而在曹操那森严且略显阴沉的府邸书房内，气氛却如暴风雨前的压抑沉闷。
曹操身形魁梧，高坐主位，手中随意把玩着一枚玉珏，那玉珏在他粗壮的手指间翻滚，折射出清冷的光。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下方的飞鸿。飞鸿身着素色罗裙，身姿婀娜却难掩眉眼间的憔悴与忧思，自被困于这许都府邸，她的心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始终飘向南方周瑜所在之处。
曹操缓缓开口，声若洪钟却又暗藏寒意：“姑娘，可知孙策与周瑜已下皖城？”飞鸿心中猛地一颤，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花，忙擡头，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公瑾他……一切安否？”
曹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起身踱步至窗前，背手而立，悠悠道：“只是，本丞相亦闻得一事，周瑜已在皖城迎娶小乔为妻。”
此语如一道惊雷，瞬间在飞鸿头顶炸响。她顿时呆立当场，眼神空洞，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转动。良久，她才如梦初醒，双腿一软，险些瘫倒。手中紧攥的丝帕悄然滑落，她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飞鸿神思悠悠，仿若穿越时光长河，往昔种种如画卷般在眼前徐徐铺展。她与周瑜志趣相投，仿若天造地设，情愫在彼此心间悄然滋生，恰似春日柔风，拂过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情到深处，周瑜曾紧紧握住飞鸿的手，目光中满是深情与坚定，郑重盟誓：“飞鸿，待那烽火渐息，天下复归安宁，吾必以十里红妆之盛礼，迎你入门，许你一生安稳，护你岁月无忧。”彼时，阳光倾洒，映照着二人相依的身影，誓言仿若金石，深深刻入飞鸿心底。
然而，世事无常，风云变幻。如今听闻周瑜已另娶小乔，往昔的山盟海誓，皆如梦幻泡影，在现实的狂风中，消散得无影无踪。飞鸿只觉万箭穿心，满心悲戚如滔滔江水，汹涌而来，将她彻底淹没。
她满心悲戚，想着自己被困曹营，与周瑜相见遥遥无期。又念及小乔才情出众、姿容绝代，或许有佳人相伴，周瑜也算得偿所愿。这般想着，泪如泉涌，她喃喃自语：“恭喜你，公瑾……”
曹操转过身，看着飞鸿失魂落魄之态，心中涌起一丝得意。他之所以执意将飞鸿留在身边，一则看重她精湛医术与箭术，可为己所用；二则她盛世容颜，令曹操心生觊觎。他走近飞鸿，语带诱哄：“姑娘如此聪慧貌美，周瑜既已负你，何不留于本丞相身侧？本丞相定能予你这世间无上尊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飞鸿身躯微微颤抖，内心如翻江倒海般痛苦纠结。对周瑜的深情，早已深入骨髓，那些共度的美好时光，每一幕都刻骨铭心；而爷爷，那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的至亲，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爷爷因自己陷入绝境？
沉默良久，飞鸿缓缓擡头，眼中泪光闪烁，带着一丝哀求与决然：“丞相厚爱，飞鸿感激涕零。然飞鸿与公瑾情比金坚，往昔种种，铭记于心，此生此情难改。还望丞相成全，放飞鸿离去，飞鸿愿一生铭记丞相大恩。”言罢，缓缓屈膝跪地，泪水夺眶而出。
曹操听闻飞鸿拒绝，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缓缓踱步至飞鸿身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上下打量着她，开口道：“姑娘，本丞相爱才惜才，看重你的医术与箭术，亦欣赏你的姿容与聪慧。周瑜既已负你，何不改弦易辙，留于本丞相身侧？本丞相帐下，谋士如云，猛将如雨，你若归附，定能施展所长，享尽荣华。”
曹操微微眯起双眼，语气中隐隐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姑娘莫要执迷不悟。天下局势，瞬息万变，你若执意与本丞相作对，恐怕会连累家人。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望姑娘三思。”言罢，他负手而立，静静地等待飞鸿的答复。
飞鸿听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她望着曹操，嘴唇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曹操见状，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飞鸿，神色虽未大变，可话语中已隐隐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姑娘，当今天下纷争不断，生灵涂炭，本丞相欲以雄才大略，还世间太平。以姑娘之能，若能襄助于我，于公，可解万民倒悬；于私，你与祖父亦能尽享天伦。”
他微微一顿，负手踱步数步，声音虽未提高，却似重锤般有力：“莫因一时儿女情长，误了前程。本丞相向来爱才惜才，若姑娘执意拒我，怕日后追悔莫及。至于你祖父，其安危，皆在姑娘一念之间。”曹操言辞之间，看似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实则绵里藏针，暗暗施压。
飞鸿的心，仿佛被千刀万剐，痛苦不堪。她脑海中周瑜与爷爷的面容交替浮现，每一个都让她无法割舍。
许久，飞鸿缓缓擡起头，眼中泪水已然干涸，只剩无尽疲惫与决然。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无比坚定：“丞相，飞鸿自幼与爷爷相依为命，爷爷之恩，重如泰山，飞鸿不能眼睁睁见他因我而陷入绝境。只是……”她顿了顿，泪水再次模糊双眼，“只是飞鸿对公瑾之情，此生难移。若丞相能放过爷爷，飞鸿愿留于许都，听从丞相差遣，但飞鸿之心，永属公瑾。”
曹操眉头紧皱，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却又强压下去。他绕着飞鸿缓缓踱步，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仿佛在审视一件即将收入囊中的猎物。
曹操缓缓止住步伐，恰似那蛰伏已久、对心仪猎物志在必得的雄狮，周身隐隐散发着摄人的气势。他微微倾身，那虽不高大却充满力量感的身形将飞鸿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场之中。他目光炽热，凝视着飞鸿，眼中威严与深情交织，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姑娘，自见你第一眼起，本丞相便知你非寻常女子。这乱世之中，本丞相欲定乾坤，姑娘之才，若能与我共襄大业，实乃天赐助力。你祖父亦能因你得享尊荣，福泽深厚。”
他话语稍顿，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笑中既有志在必得的笃定，又含着对飞鸿的珍视，仿若掌控乾坤的主宰，悠然道：“天下纷争，生灵涂炭，本丞相志在一统，世间万物皆为这大业之基。而姑娘，于本丞相而言，绝非寻常。你这颗心，纵有万般执念，待你看清大势，便会知晓，与本丞相携手，方为正途。”曹操挺直身躯，负手而立，神色沉稳，言语中透着对掌控一切的自信与对飞鸿别样的情愫：“顺我者，富贵相随，本丞相必以倾世温柔护你安稳；逆我者，命运多舛。姑娘聪慧过人，想必不会做出错误抉择。本丞相真心待你，盼你莫负我意。”
飞鸿身子一颤，她深知自己别无选择，只能咬着下唇，强忍着内心的屈辱与痛苦，默默点头。
“好！既你心意已决，本丞相便遂你愿，给你这个机会。”曹操声若沉雷，在静谧的书房内轰然炸响，鹰隼般的目光直直逼视着飞鸿。那目光看似冷峻如霜，却在不经意间，掠过飞鸿脸庞时，闪过一丝极淡的柔和，但瞬间又被深埋，恢复了往日的凌厉。
“但你需明白，既入许都，置身于本丞相之地，就得严守本丞相定下的规矩！”曹操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脚步落地，仿佛连地面都为之震颤。他站定在飞鸿面前，居高临下，眼神冰冷似铁，“自今日始，你便居于府邸西院。一应饮食起居，本丞相会派人妥善安置，这是本丞相给你的优待。然而，若你妄图踏出这府邸半步，休怪本丞相剑下无情，你爷爷的性命，便如蝼蚁一般，转瞬即逝！”
曹操转过身，双手背于身后，眼神透过窗棂，似在眺望远方，又似在沉思。谋士们对飞鸿的担忧言犹在耳，他心中早有定计。
曹操并未回头，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闻你医术精妙，当下军中伤病士卒众多，亟待救治。本丞相命你主理一所军医馆，每月上旬，务必全心投入。馆内药材调配、医官差遣皆由你定，但需保证士卒早日康复。士卒乃我霸业根基，若诊治不力，军法处置。如此安排，一来解军中伤病之急，二来你专注医馆事务，于军中能发挥大作用。”
言毕，曹操缓缓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飞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又闻你箭术超凡，百步穿杨。本丞相麾下弓弩手虽多，却缺精妙箭术指引。每月下旬，你抽出五日，为百名精锐弓弩手集中特训。无需时刻在场，但要倾授箭术精髓，制定详尽训练计划并查核成果。若训练得法，提升弓弩手战力，本丞相必有厚赏；若敷衍，后果自负。”
曹操心中暗自思量，如此安排，以军医馆与弓弩手训练将飞鸿时间占满，她在军中活动便尽在掌握。既能借其才能为己所用，又能时刻留意她的动向，防患于未然，只是这心思，并未宣之于口，深藏于威严与算计之后。
飞鸿心中剧震，如坠冰窖，深知自己已然深陷绝境，毫无退路可言。她强忍着满心翻涌的悲戚与无奈，缓缓屈膝跪地，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哽咽，“多谢丞相恩典，飞鸿定当倾尽全力，不负丞相所托。只求丞相信守诺言，善待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