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以爱之名
第六十七章:以爱之名
顾野像是被绑在原地,眼前的画面让他脑海一片空白,身体也迟迟没能做出反应。林澜见他僵着不动,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只觉他全身绷紧。她这才意识到——如果这真是父子相见,这段距离隔着的,不只是三年的音讯全无,更是难以开口的千言万语。顾父听见身后的声响回过头来,起初只是眯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步,神情渐渐变得惊讶,又迟疑。“顾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林澜望着顾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复杂的眼神,仿佛他的胸腔里有什么东西一寸寸地胀满,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满身是蓄势待发。“你来这干什么?”他憋了半天蹦出这句话。“我怎么不能来这儿?我来看看你妈。”顾父的语气也不轻,显然被这质问刺痛了,但还是努力压下了火气。顾野冷笑一声,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林澜被他拉着的手在攥紧,她明白他此刻所想——父亲出现在母亲的墓前是一场他不能理解的作秀,他不能理解在母亲死后,缺位的父亲突然摆出这种深情的姿态,想要用几滴眼泪、几声叹息,尝试补回那些年沉默与缺席堆积起来的深渊。现在回来缝合自己断开的东西,是不是有点晚了?是一种说不清的荒凉感吧。他不知该愤怒、该心痛,还是该彻底无感。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残忍,可下一个念头却是:你不配。他一字一顿地开口,目光直直地望着眼前这个他有着血缘却早已断裂情感的男人。“看我妈?你老婆知道你来看她吗?”顾父听到那句话后,脸色陡然沉了下来,最后一次压着火气:“顾野,你就是这么跟你爸说话的吗?”他颤抖着提高声量。“我曾经就没有多少爸,我妈走后,你这个爸我更是不需要认了。”“你!”顾父怒极,身子微微一歪,脚下一晃,又努力勉强地站稳了。“顾叔叔!”林澜惊了一下,连忙上前想扶住,却被顾父挥手拦开。“我跟你说过,我和你张姨没有结婚!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件事?”他咬牙道,语气里好像藏着隐忍。顾野冷笑了一声:…
顾野像是被绑在原地,眼前的画面让他脑海一片空白,身体也迟迟没能做出反应。林澜见他僵着不动,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只觉他全身绷紧。
她这才意识到——如果这真是父子相见,这段距离隔着的,不只是三年的音讯全无,更是难以开口的千言万语。
顾父听见身后的声响回过头来,起初只是眯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步,神情渐渐变得惊讶,又迟疑。
“顾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澜望着顾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复杂的眼神,仿佛他的胸腔里有什么东西一寸寸地胀满,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满身是蓄势待发。
“你来这干什么?”他憋了半天蹦出这句话。
“我怎么不能来这儿?我来看看你妈。”顾父的语气也不轻,显然被这质问刺痛了,但还是努力压下了火气。
顾野冷笑一声,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林澜被他拉着的手在攥紧,她明白他此刻所想——父亲出现在母亲的墓前是一场他不能理解的作秀,他不能理解在母亲死后,缺位的父亲突然摆出这种深情的姿态,想要用几滴眼泪、几声叹息,尝试补回那些年沉默与缺席堆积起来的深渊。现在回来缝合自己断开的东西,是不是有点晚了?
是一种说不清的荒凉感吧。他不知该愤怒、该心痛,还是该彻底无感。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残忍,可下一个念头却是:你不配。
他一字一顿地开口,目光直直地望着眼前这个他有着血缘却早已断裂情感的男人。
“看我妈?你老婆知道你来看她吗?”
顾父听到那句话后,脸色陡然沉了下来,最后一次压着火气:
“顾野,你就是这么跟你爸说话的吗?”他颤抖着提高声量。
“我曾经就没有多少爸,我妈走后,你这个爸我更是不需要认了。”
“你!”顾父怒极,身子微微一歪,脚下一晃,又努力勉强地站稳了。
“顾叔叔!”林澜惊了一下,连忙上前想扶住,却被顾父挥手拦开。
“我跟你说过,我和你张姨没有结婚!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件事?”他咬牙道,语气里好像藏着隐忍。
顾野冷笑了一声:“所以你又找了个保姆是吗?——当年,我妈做你保姆做得还不够?”
“顾野!!”顾父一声怒喝,声音在陵园里炸开。
“顾野,别说了!”林澜推了推他,声音焦急得不行。
“你小子到底明不明白,我的用心是什么!”顾父喊道,话语像压在胸口多年的闷雷终于爆开。
“用心?你在搞笑吗?你有心吗?”顾野反问,声音颤着。
“我要是和你张姨结了婚,我死了,遗产就会分她们一半。所以我没结——你明不明白?我那是为了你!我所有的东西,都会是你的!”
顾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仰起头望着泛白的天空,长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我真是……顾东林,张姨和笑笑知道你心里装着这些脏东西吗?你今天出现在这儿,是故意演给我看的是吧?是不是昨天笑笑告诉你我回来了,你就想着今天跑来跟我演一出?”
顾父已经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换来的是这样的回应。
“你的遗产,我不稀罕,你爱给谁给谁。我舅——把你准备留给我的那份,留给我舅。你也不想想你的那些破事儿都是谁在帮你忙前跑后的。”
说到这里,他已经颤抖着忍住自己不要哭不要再继续失控,声音像从喉咙里一寸寸挤出来。
“我最后叫你一声‘爸’,是因为——我站在我妈的墓前。我希望未来,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对张姨笑笑她们好一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今天起,我们的账,也就算清了。”
说完,他拉着林澜,转身朝陵园大门口走去。
她回头望了一眼仍站在墓前的顾父,只见他佝偻着身子立在风里,沉默地咀嚼着他所理解的“以爱之名”,以及与儿子之间无法弥合的认知偏差。
当老的时候,儿子逃离自己,一如自己年轻的时候想要逃离另一个沉默的背影。
代代相传,循环往复。像一种从未被打破的宿命。
那么能不能,也以爱之名,把命运交还给他,还他自由也还自己自由。
当顾野拉着自己用力地往回走时,她无法看清他眼里的深海——那是已经决定要挣脱过去、逃出那片无声的回音壁,把命运从父辈的影子中撕扯出来的决心。
走吧,你摆脱不了自己像他,那就亲手结束这场循环。
风穿过山间的松柏,带来松针清冽的气息。林澜抱着在自己肩上哭成了孩子的顾野,望着眼前寂静铺展的山坡,擡手轻轻拍着他抽泣的背。
回市里的路上,顾野情绪很快好了大半。林澜一直觉得,能够迅速自我消化真是一件了不起的能力。可能刚刚那场大哭是压抑太久后的释放,毕竟和自己一样,这些年来顾野也是独自一人,深究毫无意义。而如今有信任的人在身边,宿主又在对面,事情不直说也能拆解了。
此刻这个男人已经在旁边轻松说笑了,还提议要不要陪她回母校走走,天气很好。
她拒绝了,今天要把交给彭辛辛的草案做个七七八八,明天好顺利改完发出去。再说,她有种预感,这种预感从上次回北京已经开始萌芽,在艾琳建议她重新考虑未来时逐渐清晰,如今似乎更加笃定:或许不久的将来,她真的会再次回来。
到那时候,再去母校逛逛,也不迟。
两人约好晚上一起出去吃晚饭,草案写得快的话还可以饭后去livehouse坐坐。
到点了,顾野来敲门,却一直没有人来应答。
难不成出门了?他觉得有些奇怪,掏出手机拨了林澜的号码。
无人接听。他将耳朵贴近房门,似乎听见了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有。
他开始有点焦躁涌,心提到嗓子眼。他擡手又敲了几下,声音比刚才急切些:“林澜?你在里面吗?”
“咔哒”一声,门开了。林澜站在门口,神情疲惫,头发还有些凌乱,上身披着一件长袖下面却还是短裤,像是刚从床上爬起。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生病了吗?”他说着下意识把手探向她的额头,“有点发热啊,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