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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亮着灯,翠枝睡觉了,隐月在看书,小宁则坐在桌前等他。
桌前摆了一好几碟菜,谢昳脑中一闪而过某些东西,仿佛有似曾相识的画面。
谢昳温声道:
“不是说不用等我吃饭,怎么还没吃呢?”
小宁冲他暖暖的笑着。
“先生,今天厨房炒的菜特别好吃,我尝了一口,觉得先生若是没有吃到,一定会后悔,所以就等着先生回来一起吃。”
谢昳走过去,用手拍拍小宁的背,这孩子总是懂事的让他心暖。
原本没有心思吃,但此刻他想陪这个孩子一起。
夹起一团虾仁,入口味道确实鲜香四溢,再尝了尝芦笋,谢昳顿住,神情一时变化莫测。
“小宁,这菜确实是厨房烧的?”
小宁睁着天真懵然的眼睛。
“对啊,好吃吧!厨房张大哥特地跟他师娘学的新手艺,张大哥还在我面前得瑟了老半天呢?
怎么,先生你不喜欢么?”
谢昳闻言稍缓神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心中夹杂着什么感觉。
谢昳被困在一条长街中,挨家挨户灯火通明,巷中橘光铺地,照红了落在地上的雪,原本漆黑的夜晚,此时亮如白昼。
谢昳表情微黯,走走停停,似是怀念又似发呆。
终于停在了一栋宅子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儿,雪在他肩上积了薄薄一层,他像是感觉不到冷,一动不动。
漆黑的眸子,望着宅子门口乌黑的大门,不知在想着什么。
宅子的门头悬挂着玉匾,铁画银钩,写着‘谢府’二字。
他的字也是如此,一脉传承。
终于,谢昳擡起已经僵硬的脚,踏上第一层台阶,他没有敲门,只是将手轻贴上去,然后慢慢将头靠到门上。
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出,此时的谢昳,悲伤难以自拔。
可是他白皙的脸上却没有眼泪,空洞麻木的双眼,偶尔会露出一丝痛苦。
忽然他好像听到什么,有些慌乱的站直身子,甚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接着,门打开了,一个身穿水绿色绸衫,玉雕一般的小孩子,偏着脑袋好奇的看向门外,笑着的跑出门,用手心接住雪。
愉快的跑向长街另一头,接着门内传来呼唤:
“悯儿,跑慢些,等等爹跟娘,这孩子一出门就不见影儿......”
还年轻的谢氏夫妇也从门内出来了,二人慈爱的眼光,盯着那小孩的背影,他们二人从来夫唱妇随。
谢昳看到这两人时,面无表情的脸终于裂开,忍不住伸手叫住他们,喃喃:
“爹,娘.....”.
那二人似乎能听到一般,回头看一眼,才突然看到站着的谢昳,惊诧的问出声:
“你是?”
谢昳刚要回答‘谢昳’两个字,突然顿住。
不,他不是谢昳,谢昳是刚刚跑走的那个小孩。
那他是谁?
谢氏夫妇仿佛看到怪人一般,面面相觑,最后朝儿子跑远的方向离开了。
谢昳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失魂落魄。
他怎么就,突然想不起自己是谁呢?
漫无目的走在雪地中,看着自己迈出一步,就在雪地里踩出一个脚印。
等他回头看时,地上根本没有脚印。
别人门前是橘黄色温暖的光,空中飘闪而过的雪花,谢昳不自觉地靠向光,似乎躲在光中就不冷了。
分不清楚到底是光照成雪,还是雪映成光,落在地上,都是白茫茫一片。
又或许,什么都没有。
没有经年不停的雪,也没有,谢昳。
“义父!”
谢昳困顿不已,但那声音在空旷的长街中,格外清晰,谢昳忍不住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已是成年的韶灼在远处看着自己,目光沉沉,似有千斤重。
不同于蓉城见到的,那个眉眼盈盈妖孽般的韶灼。
这个韶灼笑着也不失沉稳,像极谢府中受伤后一声不吭的沉默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