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抉择
前路抉择
“你小子，怎么失魂落魄的？”王望看着魂像是被抽走的贺瑞问道，“哦，c国那边过年是不是？想家了？”
贺瑞直接了当道：“想我男朋友了。”
“你……你也不怕我告诉贺总。”王望皱眉道，“下次什么男朋友这种事情就不要和我说了，惹的我一身骚。”
“我迟早要和我爸再说的。”贺瑞神色复杂道，“我不可能和柳越分开的。”
王望叹了口气，“唉，你也是。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做，非要过来吃沙子。你说你服个软道个歉，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一娶，投个这么好的胎，人生还有什么烦恼？”
贺瑞却道：“我为什么要道歉？因为我是同性恋吗？可同性恋有什么错？”
他像是喃喃自语，“喜欢上柳越更没有错。”
王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我不管你这些。既然在工作那就要有工作的样子，懒懒散散像什么样子？你自己去喝杯咖啡清醒清醒！”
“王总，你也觉得我有错吗？”贺瑞擡头问王望道。
“你……我又不是你老子，我有什么好觉得的。”王望挥了挥衣袖，“工作吧工作吧，少和我谈儿女情长，我向来不解风情。”
“你想你老婆吗？”贺瑞忽然问道，“你和……阿姨，结婚二十多年了也没听过您什么绯闻。阿姨是从你一穷二白就陪着你的，现在你也算有钱了，还算始终如一，似乎工资都上交了……这样的人也算不解风情吗？”
王望瞪大了眼睛，“死小子，你查我？”
“没，我只是……”
“去去去，大早上的别在我面前碍眼了，工作去工作去。”王望直接推着贺瑞出了办公室，到门口才哼唧半天道：“想不想我老婆？有一点点想吧，就一点。反正没你小子相思病犯的这么厉害。”
贺瑞被推出办公室，但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
贺瑞这周末去见了波利耳。
这些天的经历下来，他已经能相当出色地完成王望给的任务了，甚至面对一些困难时贺瑞也能做的很好。施工队日夜不停地工作，这块地很快有了电线楼的基层，有了现代社会的基本影子。
就在这一切趋近于完美的时刻，贺瑞却感觉越来越累，越来越急切。他知道按这样下去还要两年他才能回国。
可这样太久。
而且回国后父母必然又要再公司里给他安排事情做，贺瑞觉得不合适。
因为很难安排他管理什么事情，管理的少了，没什么效果，对贺瑞来说是虚度光阴；管理的多了，涉及到一些机密问题，势必会引起和贺书康的竞争。
贺瑞可以做的和贺书康一样好，但那意味着领导能力不算强的他要付出很多。贺瑞不想付出的结果是手足相争，他不觉得姐姐全盘接手公司是什么不公平的事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贺瑞早就该想清楚自己适合干什么，才不至于都虚岁快二十八了还碌碌无为，除了一点像样的文凭，其他什么的根本拿不出手。
波利耳年纪不算大，但模样却有些苍老，瞧着是放荡不羁不修边幅的那一类。他的胡子似乎很久没有打理了，旺盛地在下巴下绵延。眉毛里也参杂着白色。
他一听贺瑞是a大博士顿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热情地招呼着贺瑞坐下。
“你想听什么呢年轻人？成功经验我倒是没有，毕竟我瞧着也不算成功。你也想搞科研吗？”
贺瑞神色复杂，良久才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这很正常。”波利耳拍了拍贺瑞的肩膀道：“我年轻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给贺瑞讲了自己年轻的故事，他一开始搞的是机械方面的研究，因为那比纯数学方面更赚钱，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天赋不在机械而在于基本原理的推导后，又果断地转战数学，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他告诉贺瑞不要急，要给自己试错的机会。面前有什么路就去走什么路，大胆往前就可以了。走错路不可怕，调转方向就可以了。
话虽如此，贺瑞却却更加纠结，去搞数学研究，这真的是一条可靠的路吗？
他在毕业的时候就想过这个方向，之所以来见波利耳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但这意味着他彻底要和生意场绝缘，他因为家世，生意等的朋友也可能因此离开。他此后几乎不可能有任何超过从商的赚钱的机会，更何况——他真的是适合搞研究的人吗？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能坐冷板凳的人，更不觉得自己能不为名利只为了追求真理而献出自己的一身。他的研究是带着目的的，是功利的，是不纯粹的，但别无他法，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他真的能在这条遥遥无期地道路上坚持走下去吗？毕竟他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做出成果，可能一年，两年，也可能是一辈子都默默无闻。
波利耳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相当宽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老者抚慰孩童，对他说道：“去试试吧。”
“趁着自己年轻，什么路都去走一走……走一走才知道到底合不合适。”
波利耳说道，“我曾经也放不下名利，可我真正沉浸数学其中，我发现一切身不由己。贺瑞——年轻人，你是叫贺瑞是吧？我觉得你是个好苗子，搞基础研究有个好听的说法，为了全人类的知识和文明。”
波利耳有些浑浊的眼睛闪烁着光彩，低声道：“我可以给你写推荐信……你是a大的博士生？我先前也是a大的博士，而且在a大教过书。我可以让你去a大任教，剩下的能不能，全看你自己。”
贺瑞迟迟没有开口，波利耳知道他这是在思考，没有打断他，只是陪他一起沉默。
“那您为什么又来f国呢？”贺瑞忽然问，“a大方方面面的条件都比这里好吧？”
波利耳笑了，他摇摇头，“a国太吵了。我静不下心来，只要还在学校里我就想和其他老师攀比，攀比谁发的文章多，看谁能先评职称……这不利于我潜心研究。”
“可是我……”
“我只是众多选择中的一条。”波利耳说，“我的同事们教书育人，虽然他们自己没有突出的研究成果，但他们的学生有。其实我觉得这也是了不起的，有贡献的。没必要人人都像我一样跑到山旮旯里搞研究……当大学老师做学问也很好。”
波利耳想了想继续说，“体面，薪资待遇也还不错，也算是有作为有贡献。讲得好呢，就被别的学校聘请过去全国全世界地讲，也算是威风。”
良久，他听见贺瑞叹了口气。
“先生，谢谢您，您告诉了我很多。”
“不客气不客气，我在这里呆久了也挺闷的，有人说说话也好，有人能和我讨论讨论就更好了……小伙子你有时间吗？不如听我讲讲我最新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