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
怀孕
他突然想起老三舒慈。舒慈当初那么喜欢卫意,他知道卫意还活着的消息,一定特别开心吧。
很多人都开心。唯独他一人黑了心,脑子里想的全是“他为什么还活着”。
自己当初又为何要与洪崖牵扯上诸多的关系?明明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偏要任它自由生长下去,如今结出恶果独吞。
回忆是痛苦的来源,喻嘉时压抑着哽咽,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这一夜他无法入眠,只要闭上眼脑子里便全是洪崖的好与坏,像驱不散的魔咒一样困扰着他。
到了早上,整个人处于报废的状态之中。脑子已经转不动,眼睛是肿的,眼里全是红血丝。
他只能借口生病跟蔡老请假休息,然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只能难过一天。”喻嘉时给自己定下这么个计划。
迷迷糊糊中睡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又被电话吵醒。喻嘉时挣扎着探出手,然后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上写的是秦姝的名字。
喻嘉时的大脑尚在没有回转过来的状态,所以他没接这个电话,任它由响到停。
而此时,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走到下午三点。
他迷迷糊糊中眯了半天的时间,却好像没有真的睡着。此刻除却疲惫就只剩下疲惫。
“师兄,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呀?是身体不舒服吗?你放心啦,昨晚的事情我会替你保密的,你不要太难过了。如果难过的话一定不要一个人待太久,记得要多出去走一走。”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接电话,所以秦姝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喻嘉时看完后双目放空,发呆了半小时。才拿起手机给她回复:“有点感冒,谢谢你。”
丢下手机,喻嘉时起身到浴室又洗了个澡。一天没吃东西,偏偏也没胃口不觉得饿。
他倒了杯水灌下去,然后用力地拍了拍脸颊,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沉溺在这种情绪里太久。
于是他打开电视,将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自己则瘫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双目看似在盯着屏幕,实则是在放空。没一会儿便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回他又做起那个最熟悉的噩梦来,只是那柄刀刃穿心而过时,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喻嘉时伸出双手抓住那握刀之人的手腕,随后缓缓擡起头,死死地盯着他看。
是洪崖,只是他的脸色冷寂,目光只有仇恨。
半晌,喻嘉时释然地笑了起来。随着他嘴角的牵引,鲜血不停地往下淌。
难道这么多年来总做的这个噩梦,就是在警告他不要接近洪崖吗?
他看见洪崖的唇齿微动,好像是在叫他的名字,可他仔细辨认了一番。对方明明叫的是璇玑二字。
璇玑,他为什么要管我叫璇玑。我明明是喻嘉时。
喻嘉时心想。
他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然后被梦困了一夜。他又冷又惧,不停地蜷缩着身子想汲取温暖。
只是这一回,不会再有人给他添被,也不会再有人把他抱进怀中。
再醒时已经天亮。
喻嘉时拖着沉重的身躯去洗漱,换好衣服,形同行尸走肉般,悄无声息地回到博物院。
他今天来得很早,文物科里除了他还没人到。文物科在博物院的后头,以前是后宫居住的地方。
喻嘉时在的这个陶瓷书画部,和青铜部的一起占了这个院落。院里还有一棵堪称古董的柏树,坐落了几百年,特别大。
他们院里还有几只御猫的后代,每天谁来得早了。就得把门口的猫粮盆满上,然后浇一浇花草。
做完这些事情后。喻嘉时来到自己的工作间。他拿出还没修补完的文物,静坐一会儿后才拿起工具。只是他此刻思绪混乱,工具持于手中却一动不动。
“师兄?你来啦?”
秦姝清脆的声音终于将喻嘉时惊醒。
外头的日光已经很晒,距离他坐在这儿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他在这儿发了半小时的愣。
喻嘉时点了点头,勉强回笼心神。为了掩盖自己的情绪,终于开始动手。
“你吃早餐了没有?我买了包子豆浆和油条,你要不要吃点?”秦姝凑了过来,趴在桌子上看着喻嘉时。
“不用,你自己吃饱。”
“你脸色看起来还是很差诶,怎么不多休息一天?”
“已经没事了。”
“那好吧,那我就先回工作间去了。”看得出来喻嘉时的心情确实不怎么样,秦姝不敢再打搅他,拎着早餐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有事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来!”
“嗯,没事。放心。”
随着日头渐渐变得越来越晒,修复科的人基本上都来齐了。喻嘉时的这个工作间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用,还有其他几个前辈在共用。
人到齐后就渐渐热闹了起来,他们打招呼和聊天讨论的声音,多少驱散了喻嘉时心里的阴翳。
秦姝那句话说得不错,难过的话不要一个人待太久。
人多的地方不一定就能让他不难过,但起码不会那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