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66魔域(六)
第六十六章66魔域(六)话音刚落,四周最后一点白尽数消散,那双始终温和的眼眸再也没了色彩,他最终合上了双眼。
邬阳心口一滞下意识上前伸出了手,她心知肚明,此时什么也抓不到,可她还是想要去抓住些什么,至少让这转瞬而去的生命再慢一些。
可下一瞬言老的身体化为了尘土散在了空中,邬阳伸出的手落了空,指尖停滞在原本言老在的地方,她眼眸微缩,看着自己指尖上面粘附的血液也一点点化为了尘土,露出原本的细白。
她的眼前一阵迷蒙:“尘归尘,土归土,你们修道的人真的很讨厌,什么也不留下。”
沉默半刻后,她眼眸一凝,无言的情绪在胸膛中翻涌她都无暇顾及,因为人已经走了,而她始终有她要做的事。
她站起身,将手背到身后:“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言老,我不想飞升,也不会放过那个人。
“天道又如何?此前不管我邬氏被灭门,如今,为何又要来管我?”
这话说得大逆不道,天上闷雷作响。邬阳利落转身,未曾因为上方如影随形的闷雷有一点迟疑。
此时在另一处的言诗诗似有所感,她倏地抬眸看向了言老离去的方向,那里有一阵风,吹起了万千尘土。
她哭了许久的声音闷闷的:“师尊……真的不要诗诗了吗……”
她生来不得生父母的爱,被丢弃,被扔下,被拐走,被换灵根,直到遇到言老那一刻,她才知道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笑容。
师尊教她道法,教她人情世故,教她如何快乐地活着,是她不够完善的人格里从未缺席的一部分。
怎么可以,说走就走了……
邬阳从远处走来,看着缩成一团的言诗诗,那双原本澄净的眼眸里盛满了泪水,整张小脸哭得通红,她心中的不忍一阵阵上涌。
诗诗,才是最最无辜的。
邬阳蹲下`身,习惯性伸手想要去触碰言诗诗的头,在将要触碰的时候又生生停住,这一点微小的动作让言诗诗的眼泪更凶了。
“邬姐姐,你也不要诗诗了吗?”
邬阳错愕,随即将手放在了言诗诗的头上,动作极轻极轻。
“怎么会,我只是怕诗诗,不喜欢我了。”
就连她心底也是这样认为,如果没有她,言老不必死的。
言诗诗吸了吸鼻子:“不会,我知晓的,师尊是自己要走,我们所有人,都拦不住,邬姐姐不行,诗诗也不行。”
她站起身:“邬姐姐,我该回去了。”
师尊走了,天衍宗不可一日无主,此行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她该回去了,她有不想,再留在这里。
邬阳抿了抿唇:“诗诗年岁还小,如今修为也才金丹,不若等我了了此间事,同你回去一趟,一宗之主,难免不会有人垂涎。”
此时华琚察觉到邬阳的踪迹立时从房中走出:“阿阳!”
邬阳跟着声音回头,在华琚身后还紧随着宋老利如和月九。
诗诗将这些人看在眼里,声音轻轻浅浅:“邬姐姐,他们比我更需要你,且天衍宗满门道修,就是杂扫的伙计都能掐指算上一算,大家对权势的欲望也相对低些,抛开这些不谈,我身有宗主道印,是铁上钉钉的事。”
酸涩从心口蔓延,这一路走来,除了华琚,她不曾觉得亏欠了谁,此刻却觉得了。
她由心地觉得,她亏欠了言老,亏欠了天衍宗,也,亏欠了言诗诗。
还不知如何去还,好像如何还,都还不清。
“诗诗。”
言诗诗凝神去听,邬阳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诗诗看着邬阳的神情心下了然:“邬姐姐,我没什么需要的,若一定要说有,我希望邬姐姐能够安稳地,开心地,活下来。
“但好像这也很难,所以诗诗觉决定换一个,我希望邬姐姐可以,得偿所愿。”
话音刚落,她手中结下道印,来时在天衍宗放了作为锚的道印,此时没有师尊,她自己也能回去,师尊早就算在了内。
言诗诗眼眶又是一红,却最终没有落下泪来。如同言老所说,她正在努力去学会告别。
邬阳看着言诗诗瘦弱的身体在这道印中逐渐透明,直到完全消失后她才转过身而去。
她的步伐坚定而沉重。
华琚被邬阳身上的情绪所感染,心底跟着沉了沉:“阿阳。”
邬阳应是:“嗯。”
华琚欲言又止,邬阳错开了视线:“我没事。”
此刻也不该是有事的时候。
她沉沉的眼眸看向了利如,沉沉的情绪让她此时的眉眼戾气更甚:“现在不如且说说当年那个人来到魔族的事情?”利如这这双眼眸看得心底一惊,她从未见过这样极致的冷静和几乎要冲出来的戾气在一个人身上交杂着。
她下意识开口:“那个人,是突然出现在魔族的,出现在魔族的那一刻,他就入魔了。”
“入魔?”
“是的,入魔,他修为极高,入魔之后也不像普通人族入魔那般没了理智,他甚至是笑着的,冷静自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入魔。”
邬阳将自己带入了那人的心境中,刚出深渊,或许还是刚从邬氏先祖那里得知,人族不可飞升,如果飞升是唯一的目的,是她,也会选择入魔去试一试。
利如的声音仍在继续:“我当时也还年幼,我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强到吓人,我父亲以为是人族来犯,集齐了全族想要鱼死网破,而他一人缓步走来,只问了我父亲一句话。
“他说:‘你们魔族,此前是如何飞升的?’
“我父亲咋舌,飞升一事本不该告诉一个人族,即便是入了魔的人族,可迫于那人的权威,他还是回答了,我父亲告诉那个人,人族,就是入了魔,也不可能作为魔族而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