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凌绸一道带来的还有诛杀令,从妖界首领那直接到她手上,再无人知道的诛杀令。
随着四方之地坍圮渐近,多得是比修仙大家更着急的异类。
先前说要杀的戚棠如今换了……要杀唐书。
大抵妖主也知道,灰奴靠不住。而且取生骨时机未到。
只是灰奴既然靠不住,凌绸想,当初妖主就知道灰奴靠不住,又何必只派这么一只熊上扶春完成任务呢?
最开始,她就提过,她不信灰奴。
是妖主说,要给废物一点机会。
现在看来废物倒是还很废,机会确实蹉跎时间,倒是浪费了。
丛林间安静无声,凌绸耳尖却竖起。她觉察到有道身影渐近。
凌绸古怪一笑,不需看也知道来者是谁:“哟,您倒是贵客。”
她侧头看过去。
来者一袭白衣清淡如许,在夜色深深中仿佛折射月光,踩碎一地落叶。
是虞洲。
虞洲神色平静。
凌绸无论看她多少次都会很恍惚,那人生的一张与世无争的脸,却满手血腥。
凌绸忽然记起那年妖主重伤,就是被这个人扼住咽喉,她一字一顿让他们滚出漤外。
其实话听上去平淡的像叙旧,杀意却怎么样也没法忽视。
可笑妖界竟然连片被人界抛弃的废土都得不到。
妖主千百年修为,栽在了没名气的小丫头手上,当下怒不可遏。
他们没打听虞洲在漤外的名声,见她清瘦漂亮,只当是朵依附旁人的菟丝花。
菟丝花却真的下了手,她扭他脖颈,不带半分犹疑,扭到一半的时候停了手,手心的骨骼咔咔作响,发出让人牙软的声音,她却面色如旧,慢条斯理又给了他们一次机会,问他们走不走。
再不走就真的死了。
凌绸记起从前还想笑,却听虞洲道:“是你让酒酒以这种方式脱身?”
这话听着可像兴师问罪。
凌绸可不担冤枉,道:“自然不是。是她愿意这么做。与其被没心没肺的阿棠忘记,不如惨烈一些,叫她印象深刻,最好再刻骨铭心。”
只是回来的那窍灵魂,凌绸总觉得奇怪,又说不清哪里奇怪。
虞洲不说话了。
她情绪难测,谁都看不透。
凌绸道:“妖主更换了诛杀令上的名单,要杀的……是唐书。”
妖主几年前分明亲眼看着唐书气绝,将信将疑好多年,终于在最近信了。
虞洲听罢不置一词。
凌绸摸出那枚盘结,仔细把玩,余光分心觑虞洲,问:“你要阻拦吗?”
虞洲眼底印着红色盘结,她看了两眼,道:“不拦。”
狠绝而冷漠。
妖界的事与她并无关系,何况唐书戚烈于她而言,并不算是好人。
那年雪天,将她捡回扶春的只有胡凭。非要算恩情,也只有胡凭一个算他的恩人。
凌绸可不信,这主可没有一诺千金的良好品性:“就算小阁主哭得肝肠寸断,你也不阻拦?”
听上去就头疼。
虞洲没停顿,垂眼道:“你话很多。”
凌绸啧啧两声,心道看吧看吧,逃避了。
她将手上把玩的盘结抛给虞洲,“你拿着吧,我拿着怪麻烦的。”
她离山很久,这枚不属于她的盘结一旦被人发现就很难解释。
毕竟她是冰冷无情、克己复礼的凌绸师姐,是胡行唯一的入门弟子,与戚烈阁主门下弟子并不熟络,何况出事时她不在扶春。
虞洲接下了,她拿着也不好解释。她身上那枚亲手给了出去。
只是虞洲并不是瞻前顾后的性格,若是被发现了不好解释,避免被发现就好。
林里静静的。
凌绸又问:“我们阿棠睡了没?”
虞洲道:“睡了。”
她绕过戚棠的房间,听到了她压抑而剧烈的哭喘,似乎白日里全部的难过此刻才得以发作。
凌绸呆滞了一下,眉梢促狭一弯:“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