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这话听着新鲜,她以为凭她小师姐那样的性子,搞不好还要亲自给她取字。
竟然只是也挺好?
虞洲眼底含了冷意,问:“……哪里好?”
她倒想知道,踽踽独行、没有至亲之人关怀呵护而至及笄,无人对她命运有所希冀,到底好在哪儿?
嘶。
戚棠抽了口气,觉得难回答。她皱眉,咂摸道:“感觉很真诚。”
怎么讲呢?这是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戚棠想了想,“那些字号感觉像是附庸俗世的一句所谓的敬语,叫来叫去,根本就还是我自己啊。”
见晚是她。
戚棠也是她。
叫她见晚或戚棠,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不入世太久,性情天真,有时觉得那也算虚与委蛇。
虞洲来不及感慨什么,戚棠看开了般弯弯眼眸冲她笑了笑,“不过一个字号而已,多了种称呼方式罢了。”
戚棠原先很期待,眼下落实了见晚这名讳,却又不如先前欢喜到雀跃。
虞洲怔然抬眼,看她没心没肺的傻样子,那些裹着残忍揣度没来由的恶意忽然间成了挂在她心里的风筝,飘飘荡荡挂在树枝上。
戚棠自觉和虞洲聊完悄悄话,又自发将话题拽了回来。
郑伯阳眉头紧锁,听茶摊忽然安静,不适应般抬眼,看到了来自戚棠明亮的眼眸。
戚棠眼眸闪着光,在日头下有灼灼光点,她问:“……所以,郑兄是在启淮四年,也就是在瘟疫之前,见的她吗?”
郑伯阳说:“是。”
他初初相遇,就见到那个在车马晃荡的平台上披纱跳舞的女子,惊鸿间见薄雾般的细纱自她眼前飘摇落下,露出一张明艳柔媚的脸来。
戚棠看他眉间很深的似怀恋又不那么单纯的神情,狐疑问道:“你那时才多大啊?”
郑伯阳比戚棠大三岁,那时也才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毛孩子。
“怎么?”
郑伯阳有些烦躁——她怎么老将话题扯开?
戚棠管他烦不烦。
没办法,小阁主就算下了山,做不了山里的虎大王,在人间也不会收敛本性,她性子一直蛮横霸道。
她唏嘘:“你那时,就喜欢黛娘?”
很难听不出来,尤其是她这个看话本子看的超多的姑娘,自认对情愫暧昧超懂的!
不过,他们人间的男子成熟那么快的吗?戚棠想起了比她大一些还未曾娶妻的林琅,又顺带想起她远在扶春、早都孤独百年的晏池。
在戚棠印象里,连他们心动的模样都没有。
郑伯阳沉默片刻,喉咙可以的上下滑动,半晌后举杯将杯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说:“……你没见过……”
虽然是戚棠问的,但是他没否认还是出乎戚棠意料——真的成熟那么快。
戚棠想想她那不争气的两个师兄。
郑伯阳却像陷在那日、那年、隔着那道薄纱看见的眼睛,极柔极美,看上一眼,就忘不掉,牵动心肠的昼与夜。
“她跳起舞来,极美,我平生再未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
郑伯阳讲这话情态近乎痴迷,冷静理智的外表下,藏着黏附灵魂剥离不开的痴恋,眼珠子里隐约有情意流淌。
戚棠莫名懂了他最初为什么用那样大的恶意来说萧夺。
只是……极美?
戚棠重点又抓错了,她口中喃喃,轻声复述这个词,然后看了眼虞洲,记起她初见虞洲时兀自心惊为她外貌所迷的短暂心惊。
她心脏可是为此狂跳了好几天。
比之戚棠的茫然,虞洲眼眸平静无波,似澄澈日光下最澈净的泉水,也在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总之一偏头,戚棠就与之对视。
戚棠没空闲思索这个问题,她目光愁愁的,只是看了两眼,然后垂下眼帘,眉间蹙出褶皱,看上去很苦恼。
二者就在面面相觑的情况下沉默以对,除了眼神别无交流。
就在虞洲以为戚棠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戚棠摸出了镜子,语气怀疑:“……我……没她美?”
这戚棠就不服了!什么叫再未见过比黛娘更美的女子?
这小铜镜出场率还挺高。
虞洲顿下的心跳恢复正常,震颤的眼睫成了戚棠没能看见的细节。
她会极美,热烈张扬,像是开在腐肉和血泥里最娇艳美丽的花。
不出意外,她会唇红如血,也会面如白玉、指尖如素,她会用一张貌美皮囊行凶,将所有恶意企图害她的人,用更惨痛残忍的手段将其诛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