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好疼呀。”
被弄疼了会发脾气的少女此刻虚弱的只能哼哼,她面色苍白,像寒凉的月光。
虞洲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见过的许多轮回中,戚棠仍被疼痛所掌控,她会发疯似的将所有无法扼制她疼痛的人妖鬼都杀掉——她那时不甘、憎恶,她说凭什么她要受这份苦楚!
她眸底猩红,整个鬼蜮沉宵里都是鲜血和残骸。
虞洲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顿,在她眼底的姑娘可怜兮兮的,蜷缩着,看着很委屈。
委屈得不行。
她以为她会看见一个疯子。
看见一个歇斯底里、满手血腥、愤恨难平,恨不得全天下与她共同死去的修罗。
可当她做好了准备,站在满室漆黑里,却只看见满手血腥、屠戮为乐的少女神情楚楚,眼底水光涟涟。
她像是可怜的蜷缩着的小动物,有最讨人心疼的外表。
世道待你太不公平。
虞洲一步一步走向床榻。
她居高望向她的目光不比寻常,那些悄然变了的内容沉淀。
漆黑里看不真切。
戚棠却依赖她,她伸手去拽虞洲衣摆,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明显。
戚棠这时候坚强的离谱,咬着牙也没落泪,疼的冒冷汗。
虞洲知道,那是生骨。
即使那是多么举世无双的宝贝,硬生生种在人体内,也并不全都是好处。
死而复生……也仅仅只是死而复生而已。
虞洲坐在床榻边缘,喉间压抑叹息,她轻轻的搂过戚棠,戚棠没挣扎,在此刻,谁也不觉得这样的举动不对。
此刻深夜,她身边只有虞洲一个人。
戚棠觉得,如果没有虞洲,那么这会是个很难熬的夜。
“洲洲,”戚棠尾音软的发哑,被虞洲托进怀里时,还很茫然,她在眨眼,眼睫被洇湿,瞳孔弥漫雾气,指尖攥住她胸前的衣襟,“好疼啊。”
除了疼,她还叫了声她的名字。
戚棠不明白为什么会疼。
她从来是被束之高阁的宝贝,善良天真都过了头,有自己的小心思和算计,可是不够看。
戚棠仰着脖子,脖颈弧度脆弱。
她问虞洲:“为什么会这么疼?”
虞洲轻轻把她拢进怀里,很奇怪的感觉——在虞洲知道这种情愫名为心软之前。
她伸手抚戚棠被汗洇湿的发,摸她的鬓角,摸出手绢温柔擦拭,好像连带将那些附着与她经年累月艳丽面孔上的血都擦拭干净。
戚棠疼坏了,手绢轻抚过她的眼睫,戚棠不受控制的眨眼。
她往虞洲怀里缩,手掌攀附在她的胳膊上,疼的狠了就稍微用点力——也不敢太用力。
虞洲垂眼,眸色很淡。
她毫无办法。
尽管很不想承认。
***
戚棠觉得今晚可能会活生生疼死,受了委屈就开始想家。
她从来没这么疼过。
哦,得排除最初坠崖和后来被鞭笞。
戚棠苦哈哈的想,原来我已经受了这么多苦了!
心疼自己。
疼痛逐渐适应,戚棠有空想别的事情。
虞洲低头,听戚棠疼的哼哼声——她原先可以亲手杀了她,在不知不觉间,似乎什么都变了。
看她难受,忽然愿意以身代之。
虞洲手心汇聚灵力,苍茫的白色,柔和的如同生机一般源源不断注入戚棠体内——可是没有用。
生骨原先该规矩在四方之地,成为护佑人间天地的屏障。
它原本就不是为续命而存的,硬被人做药引,那么点代价都不值一提。
戚棠察觉到了什么,抬眼难忍般看了看虞洲,她面色隐在昏暗中,琢磨不透。
戚棠蹭蹭她,她没力气讲很多话,就用后脑勺蹭一蹭,然后伸手盖下在虞洲的手背上,她们肌肤相贴,那是个带着阻止味道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