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婚
抢婚
陈清轮不知她为何提起这桩事,想到自己那段时间不知轻重的追求,赧然的挠了挠额角。
丹红道:“我不觉得自己无所畏惧。只是前段时间才忽然发现,原来我怕的东西有很多,比如我就不敢主动承认自己的喜欢。”
她的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惆怅。
语气却很是平静。
丹红继续悠悠说道:“不管是丑陋的、卑鄙的,哪怕只是简陋的、平凡的,我都不敢坦诚相待,生怕自己的感情落了下风,连带着我这个人也变得轻贱。”
这是陈清轮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感同身受的情绪。
他只能怔怔地看着丹红,难以想象那个张扬聪慧的姑娘,会说出这样细腻敏感的话。
“那……”陈清轮磕巴了下,“你……”
丹红将一封烫金请柬递给他。
“请君赴宴,得证秦晋之好。”
陈清轮下意识接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接下了什么东西,又不好塞回去,只好捏着请柬犹豫片刻,问:“你给王使安寄请柬了吗?”
丹红神情一木,随后挂着一如既往的笑,摇头道:“他不想要,我就不给了。”
陈清轮火急火燎的来,呆呆愣愣的走。
临走前,丹红叫住他,笑道:“若是日后你再遇着喜欢的姑娘,记得收起那副高高在上,随意评价定性他人的嘴脸。”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叫陈清轮气得面色通红,扭头就要反驳不是,但想到丹红先时与他的对话,又觉得她好像说的是事实,怎么也找不出什么辩白的话,只好闷闷不乐地离开。
送走陈清轮后,丹红在祠堂静立许久。
凝望着父母的牌位。
她其实很怕失去。
甚至怕到情愿拒绝拥有。
只要不曾拥有过,那便永远不会失去。
在某个她不擅长的领域,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婚期临近,一切婚礼事宜都在紧锣密鼓安排着。
叶氏自然给同朝为官的骁骑将军送去喜帖。
可惜王将军公务繁忙,每次送喜帖的小厮都扑了个空,将军府的管事表示将军有言,府内不得轻易应承邀约,于是这份喜帖来来回回半个月,终于还是憋死在叶家。
叶启泽并未将这点昔日“同乡”无法赴宴的遗憾告知丹红。
丹红还是从宴客名单缺失的名字上,猜到王槊是当真不愿来她的婚礼。
她放下名单时,轻轻出一口气,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
婚礼依旧是在叶府举办,丹红与叶启泽已然说好,成亲后便搬出叶府。
喜乐喧天,满堂锦绣。
丹红从喜轿走下来,目光定在伸来的干净修长的手上,掌心有一层握笔形成的薄茧,一向干燥的手掌此时洇出一点儿汗迹。
叶启泽执起她的手,指尖微颤,掌心却滚烫。
二人相携步入高堂时,丹红暗暗自喜扇侧面窥看叶启泽,发现他整个人都像是绷紧的弦,郑重严肃到都快忘记行走是什么样的动作。
丹红忍不住轻笑一声。
旁边宾客或许听不清楚,但与她近在咫尺的叶启泽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饶是他这般温和好性的人,这样极其紧张的情况下,也禁不住恼得面上泛红,悄悄捏了下丹红的掌心,以示小惩。
要不是众目睽睽,丹红真想开怀大笑一番。
满堂红绸映得丹红一身嫁衣愈发灼眼,华贵明艳到令人屏息。
王槊闯进来时,恰逢司仪高呼致辞,那一声宛如叹咏的婚词被刀剑随行走发出的金属碰撞声碾断,逼近的兵戈之声惊得宾主皆回望探看。
皂靴踩着叶家的朱漆门槛大步流星闯入。
气势汹汹的模样,如入无人之境。
在众人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时,一队莫都守军持兵鱼贯而入,迅速控制了局面。
叶尚书愕然起立,指着为首者怒道:“王使安!何故使莫卫围我喜宴?你这是要谋反吗!”
王槊面色沉郁如铁,眉宇间凝着一团化不开的阴翳。
他声音沙哑却不容忽视:“废梁王昨夜自宗正司出逃,而今尚未得其踪迹。丹阳县主当初有揭发之功,恐遭其报复。本将奉命将县主带离,保护。”
硬气。
托词。
这两者放在一块,便给人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
丹红连遮面的扇子都没放下,冷冷开口道:“我夫婿在此,何须他人保护。”
从王槊私闯进来时就神情严肃的叶启泽,闻言终于眉眼舒展,含情脉脉地看着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