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小团子
待终人散去，凛阁中只剩两人相伴，满屋的素馨花香令人迷醉。
沈临坐在床边的地上，轻轻握着擎涳的手，看着他紧闭的双眼，还有苍白的唇色，不禁心中一紧。
好像自从来到逆界，擎涳就总是受到伤害，而且次次与自己有关，沈临的心被愧疚占据，还充斥着满满的心疼，他原以为自己是傻子，但越想越觉得，此刻安静躺在床上的人，才是真的傻子。
伸手轻轻拨开擎涳额前的碎发，沈临探身向前，在他眉心印上一吻，痴痴地望着他的脸，低语着：“你怎么这么笨，我一个凡鬼，死就死了，你可是堂堂皓涅神主……值得吗……”
躺在床上的人当然不会给他回应，但就算如此，沈临只牵着他的手便能感觉到心被填得满满当当，眼前也只有这人俊俏的脸庞，似乎万物皆暗淡无光，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被神明庇佑，是众生所愿。
但沈临此刻却只想与世俗背道而驰。
沈临忽然想动用这“该死”的力量，窥探擎涳的过去，因为若爱上一个人，便会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的全部。
不可否认，他爱上了，也陷进去了。
所以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沈临牵着擎涳的手，闭上双眼，本以为眼前会出现一些画面，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突然间像是灵魂被抽离，整个人被带入了一个陌生的空间，再睁开眼，见自己身在一处山谷之中，周围鸟语花香，景色宜人。
四下打量，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孩子蹲在草地上，正摆弄地上的几颗小石头。沈临忙走过去询问道：“请问此地是何处？”
谁知，那孩子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低着头摆弄手里的石头。沈临便干脆走到他面前，也蹲了下来，又问了一句：“请问，这儿是什么地方？”
这时，那孩子抬起头，托着掌心上那块有些微微透光的石头对着太阳看，仍旧没有回答沈临，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在见到这孩子的脸后，沈临不禁大吃一惊，虽然是小孩子，但却不难一眼看出，这孩子正是幼时的擎涳。眉眼神态极其相像，只是缩小了许多，很是可爱。
沈临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是被拉回了过去的景象之中，就如同上次他被拉入青枝的前生往事一样，这景象中的人是看不到他的。
此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略显耳熟的声音，道：“阿筠！你又偷懒不练功！”
沈临循声回头望过去，见一气宇轩昂，仙风道骨的男子从远处走来，板起脸看着蹲在地上的孩子，训斥道：“何时学会偷懒了，一练功就找不到人！”
只见孩童擎涳忙站了起来，手里还握着一颗小石头，他微低着头，一开口，声音软软糯糯，像是个软乎乎的白玉团子。
“师父，我没偷懒，今日的功已经练完了。”
师父？沈临恍然大悟，怪不得觉着这男子的声音在哪儿听过，原来他就是擎涳的师尊，前任皓涅神，曦光。
“胡说！十篇心法你都练会了？”
小擎涳点点头：“嗯，都练会了。”
曦光道：“那我考考你，移形咒怎么用？”
小擎涳没有说话，只抬起右手，对着身旁草地上的一朵小花打了个响指，然后指尖一勾，朝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轻弹，就见那朵小花瞬间被移到了大树的枝丫上。
曦光板着脸看了看面前这冷静沉稳的小孩子，又说道：“唤雨咒。”
小擎涳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然后闭上双眼，双指轻点眉心，默念了一串咒法，手指上扬朝着天空，瞬间，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大雨倾盆。
曦光挥手散了那雨幕，又道：“溯魇咒。”
这次，小擎涳没有马上遵从师命，似乎有些犹豫，曦光冷着脸道：“怎么？不是说都练会了？”
小擎涳抿抿嘴，手掌轻轻划过头顶，只见他头顶上方出现一片薄雾，薄雾中显现出一些画面。画面中的小擎涳正在这片草地上默念心法，见四下无人，便放下手里的书本，跑去草丛中拨弄那些小野花上的露水，还时不时扑到地上去捉蚂蚱，甚至还用草枝逗弄蚂蚁，让搬运食物的蚂蚁掉队，再看它们能不能找到蚁穴。
小孩子心□□玩，看来即便是擎涳也一样，小时候也是个不让师父省心的调皮鬼。沈临在一旁看着，心简直要被暖化了，这小小的擎涳真的太可爱了，肉嘟嘟的脸颊白里透红，恨不得能咬上一口。
这时，他看到那薄雾中的小擎涳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蹲在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仔细看了看，又捡起旁边的石头，放在手中一一对比着。
原来这小孩儿又被石头吸引了注意力，真是不消停啊。
画面到此时，小擎涳便想撤回法术，收了薄雾，但却被曦光先一步拦住他的手，只见曦光一挥衣袖，将这薄雾打散，脸色严肃地看着擎涳道：“还狡辩说没有贪玩，溯魇咒已暴露你方才的所作所为，你要作何解释？”
小擎涳低着脑袋，小声道：“我错了师父，您罚我吧。”
“错在哪里？”
“错在……”小擎涳语塞。
小小的白玉团子软乎乎的，就连低头认错的样子都特别可爱，这么可爱的孩子谁能忍心惩罚呢，反正沈临的心早就化成一汪水了，换做是他，他可舍不得凶这小团子。
但曦光却并未留情面，只板着脸道：“为师罚你今夜去悟思崖面壁反省，明日一早来告诉我，你到底错在哪儿了。”
曦光刚要拂袖离去，却看见擎涳一直紧紧攥着的左手，手心里鼓鼓囊囊的好像有什么东西。
“你手里拿的什么？”
小擎涳忙下意识往袖子里缩了缩手，略显紧张：“没，没有什么。”
曦光盯着他看了许久，轻轻叹了口气，道：“明早还要考你心法，若错了半点儿，别怪为师不讲情面！”
待曦光真的离开后，小擎涳才慢慢松开攥紧的左手，手心里藏着一枚半透光的小石头，像石，又像玉，倒是和其他石头不太相同，还挺好看。
沈临不禁微微一笑，心想擎涳不愧从小就是美人儿胚子，就连捡小石头都专挑有颜值的。
悟思崖在山谷尽头，是个依傍山脉向外凸起的一块崖壁，就像是延伸在半空中的石板，站上去往下看，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着实有些吓人。
深夜的悟思崖被月光笼罩，悬于空中没有树木的遮挡，倒是格外明亮。
小擎涳独自站在石崖上，背着手低着头，月光将他小小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崖壁上，倒让沈临吃了一惊，这影子也太像长大后的擎涳了！
夜风有些微凉，小擎涳的衣衫被风吹起，拂过他小小稚嫩的脸颊，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里满是晶莹的星光，写满了倔强与坚韧。
沈临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想为他挡一些风，可无奈他此刻只是景象中的虚体，什么都做不了。于是，他便走到小擎涳的面前，蹲在地上与他平视，自言自语道：“小东西，没想到你从小就是个闷葫芦，嘴硬得要命，就不会跟你师尊说点儿好听的撒个娇吗？非得大半夜的在这吹冷风！”
这时，只见小擎涳突然抬起头，沉着脸开口道：“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