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仆散乌察

第211章仆散乌察

明秀神色一动，却把目光锁定马俊，看这伙计怎么说。马俊见王璇出口买奴隶，要在放在平时，就冲着王璇被明秀送出庙门上，他肯定会一口答应，而且不会要一文钱。但是，王璇是得罪过他的人，自己不找他麻烦就算不错了，王璇竟然当着明秀的面，开口问自己买人。

但在明秀面前，又不能过于托大，禁不住一笑，生硬地道：“大人身为南朝使臣，公开买卖奴隶，不好吧！”

王璇早料到马俊不会轻易妥协，笑咪咪地道：“不就是一个将死的奴隶嘛！我的住处少粗使下人，看这人力气不小，买回去打个杂也好。待我南归之日，就让此人如延寿寺做个头陀，不知马公子意下如何？”

马俊蹙了蹙眉头，王璇的话一语双关，把明秀也拉进来，要不答应很可能让明秀难堪。

明秀知王璇救人心思，顺势道：“施主果有仁善之心，不知小施主可否答应。”

要是换成韩忻，还真不一定给明秀面子，马俊却犹豫不决。马家虽是南京道汉人大族，但势力还没有到韩家那直通太后的程度。要是明秀在都统军或是南院大王那里一句话，很可能对马家造成极不利影响，为了一个奴隶得罪高僧，这买卖不太划算。

王璇看马俊脸色，知道这伙计在算计，当下趁热打铁道：“那天在下不知是马公子，也有许多不是之处，今日借个机会，还望马公子成全一二。”

分明是隐晦地道歉，明秀心中一怔，王璇以大国使臣的身份，竟然给契丹中等世家公子道歉，里面的味道让他品味再三。一个女真人，为何值得王璇拉下脸面？在他印象中，王璇不是随意能屈膝之人。

马俊一怔，有些跟不上王璇跳跃性的思路，很明显是在向他卖好，他与明秀想法不一样，立即判定王璇在借机会对他道歉。

想想心下舒坦了许多，面色好看一些，笑道：“区区一个蛮族奴隶，本是要杀鸡儆猴，震慑那群蛮汉，既然王大人为明秀大师求个头陀，在下岂能要钱。”

这伙计也不傻啊！表面上把人送给王璇，实际上给明秀卖个人情。一个奴隶而已，既然有王璇的道歉，又能结交明秀，何乐而不为。

明秀不得不强作一丝微笑，合十道：“小施主善举，贫僧谢过了。”

马俊走后，那壮汉直挺挺地站在王璇身前，一双怒目直视王璇和明秀，神色间极为不服，但身上还是有铁寮紧锁，让他无法暴起反抗。

“好了，壮士先跟本官回去，洗一洗、上了药、吃点饭，你就自由了，秦用，给他松绑。”王璇也是沙场上走过来的，对方的杀气已不能让他产生惊颤。

那人似乎听懂了王璇的话，虽然没有说话，但在秦用开了铁寮麻绳之后，只是抚了抚伤口，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走。

王璇点了点头，第一步算是走对了，当下对明秀笑道：“在下今日听大师讲经，颇有所得，过几日再来聆听。”

明秀心知肚明，当下合十躬身道：“施主是有缘人，贫僧随时恭候。”

王璇要的效果都达到了，自己与明秀随时可以公开来往，对日后事方便许多，当下再不说话，转身离去。

那女真汉子竟一言不发，跟在王璇身后，倒让秦用、刘保等人称奇不已，他们是行伍出身，自能看出这汉子身手不凡，却能老老实实跟着王璇走，都在怪异不已。

回来后，女真汉子老老实实，王璇先是让秦用给他沐浴更衣，又买了点酒菜，到了下午才接见此人。

令王璇惊讶的是，这个人竟然是女真部落中仆散氏族的人，在他的记忆中，仆散氏可是女真大族啊！历代在金朝为官，足迹简直贯穿了整个金朝的兴衰历史，尤其是两宋之交，金军中的骁将，很多出自仆散一族。

更让他高兴地是，这个叫仆散乌察的汉子，竟然懂南北的官话，非常方便他们之间的交流，于是很感兴趣地问道：“仆散氏族也是女真的大族，你是如何成为契丹奴隶的？”

“郎君，该说的小人都说了，这都是今日郎君的救命之恩，再生大恩，若有机会必然相报。”仆散乌察非常警惕，口风相当的严密。

王璇对仆散乌察很感兴趣，从这人的态度上能看出其必然经历丰富，警惕之余还留有余地，当下淡淡笑道：“没什么大恩，我只是看不惯契丹贵酋草菅人命，贩卖奴隶，哼哼，放在大宋，简直就是畜生行径。”

他索性也玩起了心计，不牵扯救命恩情，而是把仆散乌察的仇恨上升到民族矛盾。有时候个人恩情不过是点滴之恩，一旦触及到族群，对于热血汉子而言，此恩此情，比天还高。

仆散乌察明显一动，神情间颇有犹豫，似乎欲言又止。

王璇仿佛没有看到，继续说道：“你先在我这里住下，等有机会再把你送出南京。”

“大人，为何要救我？”仆散乌察警惕的目光没有松懈。

王璇心下稍稍愕然，没有想到仆散乌察警惕性还挺高，他的民族情感手段竟没有效果，不禁对此人又高看几分，越是坚持底线的人，越是值得去争取。

“我高兴。”王璇很直白，脸颊上闪过一抹诙谐。

仆散乌察似乎没有想到王璇如此直接，他浓眉紧缩，右手放在心口深深躬下身子。

王璇点了点头，知道眼前这位女真汉子，算是初步接纳了他的好意，笑道：“说说你吧。”

“郎君，契丹人的银牌使者实在可恨，小人气不过他们的无耻行径，私下教训了他们，后来被兴师问罪。小人是小宗里的子弟，为了整个族人，不得不被献了出来.”仆散乌察对王璇颇有好感，又知道王璇并不是契丹人，把自己如何成为奴隶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哎，你我之间也算是缘分！”原来又是狗血的剧情，王璇叹了口气。

仆散乌察不太明白王璇的意思，索性看着王璇。

此时，王璇心中也很矛盾，他很看重仆散乌察，直觉告诉他，这是个人才。

但是，历史上的教训不能不让他有所顾虑，百年后的那场跨海结盟，导致了中国历史上最有前途的一个朝代的覆灭，快的让他几乎无法忍受，无法从感情上接受女真人。

女真虽是个小部落，但潜力是很巨大的，且狼子野心，一旦时机成熟，看出你的弱点，必然会凶猛下口。

他浑身打了个冷战，左右拿不定主意，温声道：“好了，你刚刚逃脱生天，想必累了，先下去好生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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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散乌察自然看不出王璇的心思，在他下去后不久，秦用进门。

“歇息了？”王璇品了口茶，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秦用颔首道：“已经睡下了。”

“有话就说，憋闷在心里。”王璇发觉秦用欲言又止，知道他不解为何要救个女真人，给院落中带来不稳定因素。

在秦用支支吾吾的问后，王璇才淡然说道：“今天，我在延寿寺见了秦至也。”

“秦太尉？”秦用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秦臻会亲自潜入，秦臻在北面机速局虽是副职，但主管机速局大小使臣，实际上比知事还有实权。

“如今你我处境可真不妙啊！”王璇淡淡地看了秦用一眼，道：“契丹的牙帐过不多久就要北上了，你看，我们是北上还是被留下。”

秦用一怔，这个问题实在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不禁挠了挠头，赫然道：“大人，这不是为难小人嘛！”

王璇莞尔一笑，算是逆境中的小乐子，秦用虽然是他能放心的人，但才智却不出众，笑道：“作为机速司的使臣，敏锐的判断力关系到性命，不然你很难做到秦至也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