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清心堂小院中一片寂静,只有主屋还燃着灯。
纪兰舟和景楼站在屋内面面相觑。
万万没想到富贵居然一点后路都没给他们留,不仅把门锁上就连窗户也没放过。
“我可以将门踹开。”景楼说着便要提脚踹门。
纪兰舟连忙将人拦下来,讪笑道:“正君威武霸气,但若是把门踹烂那岂不是要本王吹一夜冷风?”
景楼顿住脚步。
“你若是厌恶与我同床,那我睡榻上即可。”纪兰舟指着一旁的罗汉榻说到。
本来榻也是平日里用来小憩的场所,虽然硬了些但勉强撑过一晚应该也死不了。
纪兰舟说着走到床边的衣柜里去翻多余的被褥。
他记得之前就是见富贵从这个柜子里把被子拿出来的。
景楼望着雍王忙碌翻找的背影抿了抿嘴,冷声道:“我睡榻,你睡床。”
说完,他便坐到了榻上。
等了一会儿,雍王两手空空回到榻前。
纪兰舟摊手说:“富贵只留了一床被子,谁都别想睡榻上。”
景楼无奈地摇了摇头。
雍王的亲随和雍王一样,说话做事都莫名其妙总是为所欲为。
想来今晚同床势在必行了。
纪兰舟憋着笑做了个手势道:“正君,请吧。”
景楼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朝大床走去。
自从大婚当晚之后他俩便再没有同床共枕过。
两个人合盖一条被子并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两块笔挺的木头。
和那晚屋内萦绕的药味和血腥气不同,纪兰舟闻到的只有他和景楼身上的熏香气味。
纪兰舟觉得他作为一个生理功能正常的成年男性,和另一个心仪的男性躺在一张床上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说出去着实丢人。
但古代人内敛又别扭,况且他在成婚当晚已经答应过景楼绝对不会趁其不备对他行不轨之事。
即便纪兰舟心里痒痒也只能自己强行将火压下去。
他盯着天花板试图放空自己。
屋内除了身边人的呼吸声就只剩下碳火偶尔燃烧时爆裂的声音。
纪兰舟忽然懂了什么是诗文中常用的以动衬静。
因为此时他只觉得屋内寂静的可怕。
“景楼,你睡了吗?”纪兰舟再忍不住,小声问道。
本以为不会收到回答,却不料身边的人开了口。
“没有。”
景楼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纪兰舟心里一颤,清了清嗓子说:“你说如果凶犯如果想要嫁祸晋王府的管事为何要大费周章换一顶轿子呢,只取走腰牌和衣衫不就好了吗?”
凶案现场除了留下腰牌以外还有一件血衣以外。
明明仅凭这两件足以将管事的罪坐实,凶手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身边的人沉默了下,开口道:“边塞蛮族残忍强|暴会将俘虏带进一个深坑中令其互相残杀,同时还让其余将领亲自观看士兵残害同胞……”
血淋淋的战争故事经由景楼的口中说出,纪兰舟不寒而栗只觉得牙根酸痛。
景楼沉声道:“一些人只是享受他人命运被握在自己手中的快感,他们只是想要受害者亲自观看。”
某些人的残忍和冷漠并不带目的,只是为了满足心里变态的控制欲和病态的嗜好。
纪兰舟从未将一个人放入“绝对恶”的那一面。
而景楼则与他不同。
景楼上过战场见过最真实残酷的厮杀,同时景楼又接受了太多不公,很自然对周遭的人产生敌意和下意识审视。
纪兰舟叹息一声,说道:“可每个人的命运都应该是自己的。”
景楼轻笑一声说:“不是所有人都是你。”
纪兰舟侧过头,在摇曳的烛光下品着景楼优越清晰的侧颜轮廓。
“你也是,”纪兰舟笑了下,“在我心里你是特别的。”
婆娑的月光铺在地面上,朦胧的烛光如同烈酒一般散发出醉人的味道。
窗外忽而传来一阵虫鸣躁动。
春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