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中央空调
方澄转头看着周鹤暄,直愣愣地问道:“周鹤暄,有没有人说你中央空调啊。”
周鹤暄第一次听见方澄连名带姓地叫自己的名字,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反倒心里异样的痒,他笑着转头,十分没大没小更是没边界感地将自己叉子上的西瓜块在方澄的唇上点了点:“方澄哥,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损人啊?”
方澄紧忙张了嘴意欲分辨,周鹤暄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将西瓜塞了进去。
要命了——方澄有些机械地咬合牙齿,果肉被挤压,清甜的味道溢满口腔——要命了,方澄想着,他想要触碰周鹤暄,就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想得要命。
方澄抬起手来,指尖向着周鹤暄搭在膝盖的手背上伸去,三十公分、二十公分、十公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方澄缩了缩手指,仅仅拉住周鹤暄短袖的边沿。
“对不起啦。”
周鹤暄本意是说句打趣的话,意外听见方澄道歉,他又扭头过头去,见对方也不是什么真心实意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耸了耸肩:“原谅你。”
接着视线看到被方澄放在茶几第二层的黑框眼镜,周鹤暄玩心忽起,问方澄道:“我能带你眼镜试试吗?”
方澄不知怎么有点呆愣愣的,嗯了一声,将眼镜拿出来交给周鹤暄,周鹤暄先是捏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笑道:“我在学校也带过同学的眼镜,晕死我了,不过他们说我更适合戴眼镜。”
周鹤暄说着,探头将眼镜架在自己的鼻梁上,向上推了推,转头去看方澄:“怎么样?”
方澄没有答话。
周鹤暄有些疑惑,凑上去又问了一遍:“怎么样啊方澄哥?”
方澄这才如梦初醒,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同学说得对……”
周鹤暄确实适合戴眼镜,哪怕是这种很压气质的全包黑框眼镜,如果说不戴眼镜的周鹤暄看起来就是个阳光帅气的学生,那么戴上眼镜的周鹤暄立刻成熟起来,所有的稚气全部被遮盖掩藏,换一身西装立刻就能跻身商界精英的行列。
黑框是禁欲系,如果换成自己那副金边带链条的,百分百是斯文败类的味道。
方澄想着,脸瞬间红了起来,他扭过头摸到空调遥控器连按几下,本就已经是十七度最低温的空调无助地嘀了几声,方澄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书房走。
“别拖拖拉拉耗时间,该上课了。”方澄走着,手机响了几声,是许逸的电话,他毫不犹豫地挂断。
周鹤暄不情不愿地拉着长音哦了一声,又往嘴里塞了几块西瓜,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喜欢编程,但他真的不爱学习,这两者一点也不冲突。
周鹤暄慢吞吞地放下叉子,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像一些时候的方澄——一些回话时明显慢半拍的方澄。
周鹤暄眨了眨眼,心里想着,难道每当方澄拖延字句的时候,其实都是在回避不想回答的问题吗?
然而他还没能想到答案,大门忽然嘀嘀嘀嘀几声,接着被刷一下推开,一个男人嚷嚷着方澄的名字,才叫了一半,猛地看见沙发边的周鹤暄,整个人僵在当场,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咳咳咔咔的声音。
方澄慌张地从书房里跑出来,他没戴假发也没戴眼镜,周鹤暄下意识上前一步想帮方澄挡一下,脚都迈了出去才想到,这个人连方澄家的密码都知道,怎么会不知道方澄是什么长相。
心里突兀泛起的酸涩就像昨天吃到的未成熟青芒,多少西瓜的甜味都压不下去。
“许逸!”周鹤暄听见方澄叫那个男人的名字,方澄的样子有些急急忙忙的,又有些遮掩,他快步走过去低道:“你突然来干什么。”
许逸倒是一脸无辜,举了举手中的塑料袋:“你不是催我还键盘吗?”
方澄背对着周鹤暄,忍不住向许逸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用极小的、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骂道:“什么一根筋品种的死直男。”
许逸更加无辜:“哎,小没良心的,我特意为你跑了一趟,你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周鹤暄愣了愣,总感觉类似的话自己才跟方澄说过一遍。
方澄叹了口气,接过许逸手里的袋子打开看了看,向着周鹤暄侧过身介绍:“算了,许逸,这是周鹤暄,之前我和你说的……”
“来你这‘补课’的小孩儿是吧,我知道我知道~”许逸对着方澄挤眉弄眼地笑了笑,甩掉鞋子伸着手向周鹤暄走过去,“学弟你好啊,我也是白大的,不过今年博二了,叫许逸。”
年长八岁的男人自带一番游刃有余的味道,衬衫西裤包裹下依旧可见肌肉的纹理,周鹤暄下意识挺直了腰,竟然还是要比许逸矮下半个头,他有些懊恼地握住了许逸的手:“学长好。”
周鹤暄不由自主微抬起头打量许逸,这人宽阔的身形甚至可以将方澄完全笼罩起来,应该就是昨日方澄说的那位帮助他考研的学长,许逸知道方澄的长相,甚至知道方澄家的密码——
周鹤暄不愿多想,那边方澄还在和许逸说着来了别白来,叫许逸也给周鹤暄上一课,一边推着许逸往书房走,一边摆手招呼周鹤暄。
不知怎地,周鹤暄忽然一点也不想补课了。
许逸好歹是勤工俭学有丰富家教经验的,讲解起来比方澄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周鹤暄却发挥失常,怎么也听不进去,很多基础的代码都理解不了。
“这事情啊还是靠悟性。”许逸给周鹤暄布置了几个小任务,自己则轻车熟路地启动方澄的台式机,又轻车熟路地打开虚拟机,随口问方澄:“你通讯的那个课题怎么样了?”
方澄撇了撇嘴:“大老板给搞了四个代码仓,还不是一个组负责,和我对接的人自己都搞不太明白,我一个人哪儿能前后端都搞得定啊。”
许逸笑了一声,抬起胳膊肘压在方澄肩上:“我帮你瞅瞅。”
周鹤暄抬了抬眼皮,看着许逸和方澄之间亲昵的举动,心里别扭得不行。
——方澄确实说要让他保密,可是方澄从来没说过,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赶白大开学前一个多月,周鹤暄在方澄家里上了十次课,不过再也没见到许逸。
期间白大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家中,周鹤暄还特意带去给方澄看,方澄翻出自己当年的录取通知,不过三年而已,通知书没有什么变化,方澄硬是吹毛求疵般挑出了几处不同来。
大四的学生有小学期,方澄提前十天返校,郑新茗在方澄临走前又请他吃了顿饭,找了家新的茶楼。
周末的补习班也停了,周鹤暄一时间闲散下来,居然非常不适应,可又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赵腾飞和顾浩然一直约他出门,他以嫌热为由,统统推了。
就这么晃到了八月末,隔天是白大新生报到的日子,周鹤暄收拾着行李,郑新茗拉着周鹤暄的父亲周敬耘一左一右地唠叨,周鹤暄间或回答一声。
放在床头的手机震了起来,显示昵称是一个橙子的emoji,周鹤暄连忙拿起,打开一看,方澄发来了洋洋洒洒一大篇文字。
周鹤暄从头到尾仔细读了,是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家教课虽然结束,方澄与周鹤暄之间的师生关系还没结束,周鹤暄几乎每隔一天就会给方澄发些问题,方澄大概是学业很忙,只集中回复过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