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叶少的款待，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动词。

叶羽最喜欢不动声色的慢慢折磨。有时你根本不会觉得你在被他“款待”着，然而等你发现的那一天，那种埋伏在你精神上的慢性毒药往往会让你变本加厉的痛苦不堪。白立曾经亲眼见过叶羽下手审讯一个西西里来的眼线，那人是mafia著名的间谍，被擒获的时候已经把叶羽给金三角的底价给泄露出去了。叶羽不用说是很恼火的，但是恼火的同时他也没有让人怎么从肉体上折磨那眼线。他只是每天亲自泡杯茶坐下来在审讯室里和那人聊天，聊西西里的阳光，聊巴勒莫的广场，聊家人聊朋友聊生活聊事业……白立曾经有幸在一边陪同过，叶羽聊天时甚至是赏心悦目的，说话轻缓，态度和蔼，然而他所有内容的中心都不外乎一点，那就是我让你永远都记得你曾经拥有的一切，但是你永远也别想走出这道地底私牢的门。

你家乡的阳光灿烂，你的家庭和乐安详，你儿子考上了最好的大学……但是那一切都和你无关，你永远别想走出这黑暗阴森的地下，再次走到阳光普照的地面上。

那个专业受训的间谍开始崩溃，开始哀求，不顾一切，罔顾尊严。到最后他生生给逼疯了，那天后白立就再没见过他。

游轻辞被关押起来以后王平派人来交涉过几次，叶羽一开始装傻，后来装不下去了，就闭门不见客。王平最后急了，亲自登门来拜访，问叶羽：“师兄，师嫂无恙？”

叶羽缓缓吐出几个字：“——那是我老婆还是你老婆？”

王平落荒而逃。

背负着垂涎师嫂之嫌的王平求助于费吉斯，费吉斯这时还在半归隐状态之中，一听这还了得，羽哥儿折磨人的手段之精彩多样高层心里都清楚，游小姐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总裁回来之后是宰了叶羽还是宰了保洛那不言而喻。

那天高层开会，会完了叶羽正往台阶下走，费吉斯在身后叫了声羽哥儿，紧走两步上前来慈祥的问：“——几天没见你们人了，怎么，小夫小妻的关起门来两人世界了吗？”

叶羽停住脚步，望着费吉斯，微微笑着，仿佛有些面薄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睫去。可以想象这位传说有着覆国之色的年轻后辈脸色轻红立在身前的感觉是应该不错的，不过对叶羽的小人心性了解甚深的费吉斯只觉得脊椎上窜起一阵恶寒。

他强撑着又问：“游家已经问过几次游小姐的事了，抽空你也该去拜访拜访，尽一尽作为后辈的本分，总是两人世界的过着毕竟不像样。”

叶羽低低的仿佛很不好意思的问：“……副总您就对我卧室里的事……这么关心？”

……目送着叶羽的身影越走越远，一阵风吹过，石化的费吉斯随风飘散了。

从此再没人来问游小姐半句。

也就是总裁回来的前一天，游轻辞仍然是处在一个下落不明的状态中，只有白立是很清楚的知道她在地牢里，而叶羽没有一点放她出来的意思。那天白立抽空去书房里见叶羽，估摸着他心情不错，就小心翼翼的问：“大少，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叶羽漫不经心的问：“什么怎么办？”

白立说：“您能不能改掉装傻的坏毛病？”

叶羽含笑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白立顿时觉得秋风萧瑟，养膘了的兔子被狼盯上了。

“要不是我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叶羽收回目光，合上文件站起身，“——我会觉得你爱上那位游小姐了。不过也好，你倒是提醒我应该去看看她，我估摸着这时间也差不多了。”

白立战战兢兢的问：“什么差不多了？”

叶羽噙着一点笑意说：“差不多……”

却是话说了一半，剩下的在嘴里咽了回去。白立也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只是直觉没什么好事，硬生生的把差不多什么的问题吞回了肚子里。

私牢里审讯室往里走，是一间设施很正规的小型监狱。大概不过八九间单人房，铺着地毯还有暖气，照明良好，单一看就像是叶华的地下实验室，只是非常安静，听不见一点声音。白立跟在叶羽后面，手下在前面带路，来到一间房间门口对叶羽欠了欠身说：“大少，就在这里了。”

叶羽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自己伸手打开门。白立有刹那间非常奇怪，因为这门完全没有锁，只是普通的一拧就开的那种，游轻辞想出来随时可以出来。房间里光线很暗，叶羽瞥了白立一眼，那眼神矜持平缓，说：“你看，我没有关着她吧？”

白立疑惑的笑了笑，叶羽随即把灯光调亮。

房间的一角窝着一个女人——如果不是那张脸和记忆里游轻辞的脸一模一样，白立几乎认不出她就是半个月以前那个叫嚣着名门正派王室血缘的游家小姐。

那个女子脸上充满畏缩，仿佛是怕什么怕到了极处，就显出一种麻木的平淡。叶羽把灯光调亮的时候她含混不清的惊呼了一声，想把头埋进胳膊里，然而有什么阻止了她，让她害怕的停下了这个动作。

白立看着叶羽波澜不惊的脸，心里一阵阵的发寒：“——她疯了？”

叶羽淡淡地说：“没有。”

“那她为什么？”

叶羽猛地返身向外走，手下在门口恭恭敬敬的候着，叶羽丢下一句：“好菜好饭伺候着。”就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白立忍不住紧走几步跟上来问：“你到底做了什么，这才半个月她就成了这个样子？”

叶羽笑了笑：“也没什么，你看见了，她可白白胖胖的一点没伤着碰着呢。”

“那样子分明就是疯了！”

“也没疯，”叶羽冷淡的说，“人的心理哪有这么容易就崩溃的。”

白立猛地一把拉住他肩膀停下脚步：“你到底怎么搞的？”

叶羽站在原地盯着白立，半响噗嗤一笑，开玩笑的拍拍白立的脸：“看你这表情……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开着门给她，她如果想逃，就抓回去给她看看其他人想逃会被怎么样而已。有时候门就开着，甚至钥匙就留在门上，然而她出了门，外面还会有机关、阀门、守卫等等，……给她逃走的希望却永远不给她逃走的可能，重复多次以后她就会产生一种畏缩心理，即使是现在把她放到地面上，她也会恐惧前方出现的一切未知事物。再过一段时间她也许会心甘情愿的生活在地底也说不定呢。”

白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叶羽微微的笑着看着他：“怎么，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没……没有，”白立抹了把脸，勉强道，“就是觉得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叶羽原本准备向上走，闻言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我也是这么留下来的。人人都是这样，在kcmp……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白立一个激灵，叶羽已经大步向通向地面的台阶上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