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军舰回到希乐岛，叶羽根本就没上岸，直接转道去了香港。
罗皓很踌躇，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跟着乱跑，他在kcmp的势力刚刚构建，这个时候离开总部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可是他看得出来叶羽心情很不好，他就想跟着了。
叶羽第一站什么地方也没去，去了度野的父母的葬礼。
他胆子也大，一身纯黑西装，当着一群国际刑警的面，就这么一个人走进了墓园的大门。众人都不自觉的让开一条路，度野在柩前擡起头，叶羽侧脸的线条的淡薄的雾气中坚硬仿佛刀削。他穿过长长的石子小路走到柩前跪下，磕了三个头，起来上了三注香。苍老的牧师问：“你来告解吗？”
叶羽说：“我不告解。”
他返身和度野擦肩而过，顺着来路离去。他的动作如此默然，仿佛一场无声的哑剧。
那天他在屋顶上坐着喝酒，初冬的深夜冷得透骨，他就穿着一件单衣，一只手撑在膝盖上，一只手开了瓶烧刀子，嘴里模糊不清的唱歌。罗皓撑了梯子爬上去，原本以为他喝醉了，谁料他还清醒的很，见罗皓爬上来，只无所谓的看了一眼，继续去哼着不成曲的小调。罗皓走到他身边坐下，听他哼得荤素不清，好像也挺自得其乐的样子，甚至还有“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之类的出现。他听了一会儿，噗嗤一乐，说：“十个音九个都不在调上！”
叶羽笑了笑，不置可否：“总比你个公鸭嗓子要强吧。”
他以为罗皓会像平时那样摸摸头笑起来，那种笑容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耍赖皮，然而罗皓没有。罗皓皱着眉看着他，很长时间才叹了口气，“回房间去吧，很冷了。”
然后伸手拉他起来，他的手坚定有力，掌心有微微的茧，那是握枪留下的痕迹。叶羽愣了愣，突而仰头喝一大口烧刀子，他喝的急，洒了一些在衣服上，他也不在意，挥挥手说：“没事，白酒暖身得很呢。”
“我没想到你还喝烧刀子。”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罗皓想说什么，叶羽打断了他：“那时候在大陆，在军队的最底层，什么活儿都干过，什么都见识过。那时候还是个小b孩子，晚上冷的睡不着，就跑去偷酒喝，喝得都要烧起来。好多年过去了啊。”
罗皓不禁偏过头去看他，没有月亮，星光也只是隐约的几点，叶羽的脸有些朦胧不清，只是眼神光芒炙亮。
“你现在已经不用偷酒喝了。”
“是啊，”叶羽低下头去，指腹在酒瓶上来回抚摩着，“现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
罗皓突而侧过身，几乎对上了叶羽的耳朵：“你到底想要什么？”
叶羽大笑：“我想要什么？——你说我想要什么？还有什么是我没有的？啊？你说？”他把头埋进掌心，笑声渐渐低了下去，“……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东西……有什么是真正属于我的，谁都夺不走的？”
酒瓶被他扔在一边，咕噜咕噜的冒了一滩酒迹，在夜晚寒冷的空气中散发出微辣的芳香。
罗皓静静地说：“你喝多了。”
叶羽使劲揉了揉脸，“……我从见到你以后，就在想一个问题，我这些年来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他看着罗皓，“——看上去煊煊赫赫堂堂煌煌，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我有的不过是别人给的而已。不止是我，这里的很多人都是，一边挣扎着，一边……互相残杀。”
他说的是指kcmp，罗皓没有说话，他望向前方，夜风冰冷的吹在脸上，刮得鼻梁生疼。
叶羽的声音寡淡，“……他们都是……越残忍越卑劣的人就越是道貌岸然的凌驾于他人之上，包括我都是……都不是个东西。”
罗皓撇过头，看见叶羽在微微的笑着，那笑容有些漫不经心的嘲讽意味，他伸出手去猛地拉过叶羽，紧紧地拥抱住他。那个拥抱是如此有力，好像可以挡住整个冬夜的寒冷和绝望。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忠于你的吗？”
“在……海上的时候？”
“不是，”叶羽的声音从他颈窝闷闷的传来，“是上次在香港，我跟你吵起来的时候，玉米地边上，你说‘不要再干这么危险的事了’。”
罗皓沉默着紧紧拥抱着他，一时间整个世界的喧嚣都像潮水一般层层退去，四周只剩下了静寂的背景。叶羽阖上眼，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发出沉闷的巨响。
在层层阻隔的墙后，可能是冰冷灰暗的世界，也可能是云蒸霞蔚的朝光。
kcmp在冬天开始的时候传来的最大消息，是展家独子、kcmp年轻一代中坐镇军火生意的大少叶羽，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一夜之间仿佛遍地开花一般在各种报纸杂志上争相出现，娱乐版竞相当作头条，黑白两道一时传为盛事。据说新娘出身k国上流社会名门，是kcmp总裁亲手给叶少挑的，这位小姐年轻貌美贤良淑德，自小就没有到外面上学，而是在家里由保姆教师教养长大，性情柔弱。记者们好不容易得来小姐一张玉照，和叶少的照片放在一起大片大片版面的刊登，乍看之下，倒也是金童玉女，一双璧人，不知道慕杀多少脆弱玻璃少女心。
订婚仪式订的仓促，据说是赶在年前就正式办婚礼。展风云倒是没意见，新娘的出身足够匹配，军政结合自古以来就是颠不破的真理，何况这姑娘本人也算是个美女，不能说委屈了叶羽。要是说新娘性格激烈，那娶回来是有些麻烦，可是这姑娘性格平缓知道大体，懂得男人在外面是管不住的道理。叶羽私生活也算不上清白，外面彩旗尽管飘飘好了，只要家中红旗不倒，他还有什么意见要发表？
看上去人人都恭喜之声不绝于耳，虽然kcmp明面上没有公开承认这件事，可是暗下里各人都把喜庆钱准备好了，只等婚期宣布就派人送上蒂尔岛。金三角是叶羽联系最紧密的地区，博明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手下急急忙忙的建议他：“叶少待您可不薄，大哥应该赶快准备贺礼呀。”
博明挠挠头，“这哪有心理准备……喂，你见过叶少吗？”
手下摇摇头，博明一拍腿：“我就说嘛！叶少那是什么人？这女人可配不上他，叶少八成不会看上眼的。要我说，这事儿根本不用急！”
手下盯着报纸口水都要留下来了：“这样的美女都配不上？那他还想找个天仙去？”
“不是说那个，是说……咳咳，”博明也形容不好，想了半天，忍不住八卦说：“叶少那种人，嗨！就是个披一层公子哥儿皮的土匪头子！那种贵族小姐恐怕给他折腾两下就没气儿啦！”
手下鬼鬼祟祟的凑过来：“折腾个啥？难道说，叶少他还有……还有那种嗜好？”
博明狠狠踹他一脚，踹的手下嗷嗷叫，“你懂个啥！要当土匪头子，就得娶个压寨夫人！娶回个官家小姐是个什么劲儿哟？”
叶少是不是个土匪头子还有待商议，博明基本上可以算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荤的素的都会扯上去。关键在于他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叶羽的确没看上那个贵族小姐。
作为订婚仪式上的男主角，叶羽是在外面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才从报纸上看到自己要结婚了的消息的。
叶羽当天就回了kcmp，直接去书房求见总裁。老内侍晃晃悠悠的出来笑道：“羽哥儿近来可好？”
叶羽站在外书房的门口台阶上抱着臂，袖口隐约露出一点玉佛珠的碧绿，衬得手腕仿佛冰雪。他脸色也冰的僵起来了一样扔出几个字：“托你福，还好。”
老内侍笑了起来：“羽哥儿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都是马上要成家的人了，……”
这时里面就来人叫叶羽进去。老内侍哈哈一笑，慢慢的踱下了台阶。
叶羽头也不回的擦肩而过。
总裁倒是没有在书房里，而是站在抄手游廊上给盆栽浇水。他的仙人掌开过花，眼下这个天气，已经快到凋谢的时节了。叶羽刚走到抄手游廊上，k先生就远远的招呼他：“羽哥儿过来！”
叶羽回忆起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差点被活活掐死，心里冷笑，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离了几步远就停下来欠了欠身，淡淡的道：“总裁。”
k先生说：“过来。”语气里听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