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太子的笼中鸟】马赛克

他一向讨厌宫宴。

如今更甚。

甚至连后面发生了什么都忘了，不记得楚翊同父皇的你来我往，不记得有多少人来敬了他的酒。

他只是有些机械地重复着官方套话，不至于失态的同时又机械地灌着酒。

直到听见一声：

“竟不知景国的太子殿下嗜酒。”

景叙如梦方醒，有些茫然的抬头，直直撞进了对面楚翊眼里，不过也只是刹那，伶人水袖轻扬，掩映间下一瞬早已看不见这人神色。

他突然觉得很狼狈。

也是，楚翊什么都不缺，而他什么都缺。

那段对他予取予求的日子，兴许在这人眼里，只是养了一只小猫小狗。

觉得好玩，便纵容了一会儿。

“叙儿，还不快敬楚皇一杯。”上首的君王蹙眉，似乎是怕儿子惹怒了这位阴晴不定的新皇。

四周突然鸦雀无声，无数目光都汇聚过来，看着突然发难的楚翊。

景叙怔愣片刻，起身朝楚翊遥遥举杯：“敬楚皇。”

楚翊却没轻易放过他，只勾唇一笑：“怎么，太子殿下可是有腿疾么？”

眼见景国大臣已经变了颜色，尊位上的景皇脸色也不是太好，景叙垂眸，片刻后他离席，一步步走向楚翊，直至二人距离拉近，他举杯道：“敬楚皇。”

他略微垂着眸子，没去看面前的人，只是拿着酒杯的手指隐隐有些发白，紧抿着唇。

楚翊盯着他看了半晌，拉锯着没有动，直到景叙疑惑抬头，视线相接，这才抬手接过了酒杯，只是眼神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晦涩难明。

他没有喝这杯酒。

众目睽睽之下，楚翊突然上前一步，攥紧景叙的手，将人拉近了几分，几乎呼吸交织。

四下哗然，举目皆惊。

“楚翊！你别欺人太甚！”已经有老臣愤然起身，拍案怒吼。

景皇面色也不是很好看，“楚皇，你这是何意？”

“诸位是想以一人平战事，还是想化干戈为玉帛？”楚翊睥睨众人，轻笑。

满座哄然。

这一人所指为谁，自然不必说。

“士可杀不可辱！楚皇你别太过分，别忘你现在可是在我景国的地界！”

楚翊抬眸：“哦？莫非我的消息有误，景国不是一座空城么？”

景叙赫然抬眼。

他震惊的看向一旁的林凛，后者有些歉意地避开他的目光。

提议他向父皇请求出兵边塞的人，正是林凛。

景叙突然明白了。

他有些伤心的闭了闭眼，止住眸间涩意，突然哑声开口：“你想如何？”

景叙直视着楚翊：“你想如何都行。”

“只需......楚国撤兵，不起战事，景国......”

景叙深吸了一口气，一旁众老臣突然都预感到了什么，皆惊惶地看向他。

似乎在无声的阻止。

四座注视下，景叙突然朝楚翊单膝下跪，不至于太过谦卑，又显得臣服到了极点：

“景国......愿向陛下称臣。”

骂名也好，怯懦也罢，既然是必定要输的局势，何必劳烦贫苦老百姓奔波不止，流离失所，生离死别。

他从前为着所谓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硬骨，竟也害死了许多人。

天下是该大统了。

至于怎么同景国百姓交代，如何同将军将士们请罪，他自有决断。

楚翊似乎也没想到这人突然来上这么一遭，一时竟也怔住了。

突然殿上有人惊呼，大乱起来。

年迈的景皇口吐鲜血，颤巍巍地手指指向下首大逆不道的儿子，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陛下——”

楚翊眸光一暗，索性提前道：“动手。”

一声长哨过后，不知从哪儿蜂拥而来的兵甲迅速将整个皇宫包围。

训练有素地士兵控制住公卿大臣，剩下的宫女太监们几乎没有反抗之力，薄弱的守卫也被逐一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