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重开】水患

五日后，沅江畔风雨如晦。

隐迢裹着蓑衣立在堤坝缺口处，浑浊江水裹挟断木碎石擦身而过。

后面的州官蹭上前来，卑躬屈膝：“林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歇息一宿......”

隐迢扬声，这时他终于有了点从前摄政王时期的影子：“这几日可有异动？”

州官上前，一屁股顶开一直跟在隐迢身后的一个一袭黑衣、侍卫打扮模样的人，谄媚地答：

“没有，按照大人说的，前阵子已经吩咐人去办了......”

他一脸讨好，听说这位林大人是当今圣上如今最宠信的人，虽在尚药局当值，却也是圣上的贴身侍卫，同吃同住的，可和一般人比不得。

被州官一屁股撞开的阒然：“......”

因着他身份特殊，也不合适大张旗鼓的前往灾区，所以假借钦差大人林凛的侍卫，和他一起前往治理水患。

隐迢看着黑脸却又不能发火的某人，唇角弧度深了些，弯腰抓起把泥沙在指间碾磨，突然被阒然拽着后领拖离浪头。

巨浪打了过来，淋湿了点衣角。

“......”

"......含沙量比三年前多了两成。"

隐迢抹去脸上泥水，指向对岸若隐若现的山影，"必须在下个汛期前炸开落霞岭，否则..."

话音未落，上游传来闷雷般的轰响。

阒然面色骤变，按剑的手背暴起青筋："是爆石声。"

身后的州官们慌了神：“大人小心！”

“大人您快先走......”

"有人抢先炸山！"

隐迢瞳孔骤缩。浑浊江水突然暴涨，数丈高的浪头扑向堤岸。

他本能地扑向阒然，两人滚进后方芦苇丛中。

冰冷江水灌入口鼻的瞬间，隐迢恍惚看见前世也是在这儿，也是这样抓着对方手腕在洪流中沉浮。

但是如今他提前给了州官方案，按理来讲不应该有这段了才对！

"林大人！"

侍卫的呼喊从远处传来。

隐迢吐出呛进气管的泥沙，发现自己的手还死死扣在阒然腰间。

帝王玄色衣襟散开，突然掐住他下巴："你究竟........."

话未说完，破空声撕裂雨幕。隐迢旋身将帝王压在身下，箭矢擦着他肩头没入泥地。

有刺客！

第二支箭接踵而至时，他抓起潮湿的蓑衣卷住箭杆，就势滚入旁边沟渠。

"东南方三十步，柏树后两人。"

隐迢压低声音，指尖在阒然掌心快速划动，"穿棕榈蓑衣的是当地神箭张五，另一个........."

他忽然僵住——那人转身时露出颈后蛇形刺青，正是前朝旧部暗卫的标记。

阒然冷笑一声，袖中短弩连发三箭。惨叫声中，隐迢抓住他手腕："留活口！"

却见中箭者突然口吐黑血，竟是提前含了毒囊。

暴雨冲刷着尸体腰间的青铜令牌，此刻江水咆哮声里，阒然的声音格外清晰：

"你身手不错。"

暴雨冲刷着刺客腰间青铜令，那阳刻纹路里积满血水。

隐迢突然伸手抹过令牌边缘："陛......你看，"

他指尖挑起一抹暗红朱砂，"这是前朝铸造局特用的赤麟砂。"

阒然剑尖挑起刺客衣襟，露出锁骨下方褪色的刺青——三头蛟盘踞在北斗七星之上。

"永昌三年的北斗七星案。"帝王瞳孔微缩，"当年剿灭的前朝余孽，竟还有漏网之鱼。"

隐迢突然抓起地上一截断箭："箭簇淬的是青州乌头，这种毒..."

他话音未落，东南方突然升起三枚紫色信号弹，在雨幕中炸开妖异的荧光。

"他们在催动水闸！"

隐迢猛地起身，"前朝在沅江修的七煞闸一旦全开，洪水会直冲皇陵！"

他扯过蓑衣往身上一裹，"请陛下即刻调虎贲营前往落霞岭，臣带人去..."

"朕同去。"阒然割断袍角缠住渗血的伤口——方才被碎石划伤了手。

玄铁剑在泥地上划出深痕，"既要唱戏，总得让看客瞧见角儿。"

子夜时分，落霞岭下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