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咯血“闭上眼,什么都不要想。”…… - 君入蛇口 gb - 刀尾汤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历史军事 > 君入蛇口 gb >

第99章咯血“闭上眼,什么都不要想。”……

第99章咯血“闭上眼,什么都不要想。”……

决定怎么处理这群寒魁人是件很难,很耗时的事情。

但其实没那么多时间能耗了。

晨间连红的人脉传了消息回来,朝廷的使者也快马跑进了辕门。她们都带回来些京中的消息,说是一些举子因为科举推迟生出了事,但已经被压下去。

这事情不是十分打紧,毕竟读书人闹不出什么大风波,但仍旧透露出来一个苗头——

圣人走得太久了,是时候回返了。

武官们已经想好了各种各样简单明了处理他们的办法。激进一点的就是今晚拉一批出去,明晚拉一批出去,等到圣人的车驾准备好,剩下的人可以由圣人亲自宣布赦免。

缓和一点的提议就这么关着,少给食,多挑剔,多连坐,发去干些重役,这种事不用圣人看着,安朔军就能监管好,这么服役个一年半载的,人也就慢慢消耗没了。

哪种都可以,只看圣人心情。甚至要是圣人觉得她是一个心地善良,仁爱慈和的小少女,她们还准备好了自愿背锅的人。

什么坏事都是这帮子习武的大老粗干的,和圣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哪一个坏人自作主张,擅自专断,滥开杀戒?罚酒三杯!

文官们之中还是有不同的意见,但支持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的那一派逐渐占了上风。有消息灵通的看到几天前连红和聂云间碰了面,虽然当时不知道为什么闹了个不欢而散,但那之后聂云间就再无动静,十有八九是和连红有了什么共识。既然顶头上司们都说开了,底下这群人也就没必要又臭又硬,差不多得了。

这群人里最惴惴不安的倒是连红。

她这几天一直在明里暗里打听聂云间那边的动静。她可听说了,和自己吵完之后这人扭头就钻陛下帐篷里了!十有八九是不知道找圣人告了什么状。

说起来这事也怪自己,明明是个靠嘴皮子左右逢源的角色,怎么每次遇到聂云间就出问题呢,这人怕不是天克她。

连红叹一口气,把手里被墨染了的绢团了丢在一边。可这也不能怪自己呀,她想,她当时就想存心刺他一下别老是端着,大家都一样的不干净,谁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这茬?早知道这话说出来这么重,她当时肯定把嘴闭严了一声不吭。

这几天明里暗里想和聂云间见面服个软,这人一概不见,别真气出个好歹来。让圣人知道自己惹了她得意的人,自己这盘菜也算是完了。

唉……唉!

多大点事呢!她羡慕他都来不及呢!

这些思绪在各人的心中嗡嗡地响着,从头顶蒸腾出来,混在风里,风也变得烦躁。

烦躁的风撞着聂云间的帐门,却始终被挡在外面。

旁人看不出聂云间有什么异常,他本身就是个不茍言笑的人,年纪轻轻时就一副学究气的样子,给皇女们上课时她们会私底下叫他“好年轻一个老夫子”,他高兴不高兴都是那个样。

这几天他也还做着事,见着人,这副躯体还按照原本的轨迹运动着。

但只有聂云间自己清楚,他的魂魄已经不在这副躯壳里了。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帐篷的顶上,被什么东西悬吊着,仿佛是撞进蛛丝的一只飞虫,俯瞰着地下那个走来走去的身子。

那具身体和他有什么关系?它在做的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这些年做的所有事都无关紧要,反而这几个月里他才真做了先皇希望他去做的事情。

放下吧,忘掉吧,不要去想吧,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去活着吧。头脑里有个声音絮絮地对他说,一圈一圈地勒紧他的喉咙。

穿着你的紫衣仍旧做那个所有人看破不说破的左相,然后脱掉它去作圣人的床上奴吧,其实你之前不也是这样吗?你现在只是清醒了而已!

你苦心保护着的羽毛和道德一点也不干净,你状元的位置来得一点也不清白,连跟着你的那些学生大概也在讥笑你是个格调端得极高的佞幸!你那时何必怕他们认出屏风后那个人是你?你在他们心中早就是这样的人!

你有什么脸面再对朝政指指点点?

啐!爬过去!

在这蛛网一样越来越密的绝望中,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微弱地喃喃着。

可是寒魁人不能杀尽。那个声音微弱地说。

她们说要解陛下眼前烦忧,要保陛下十载二十载安乐,可那些失亲的孩子还会长大,还会变成满怀着恨和暴虐的兽。他们永远也不会放弃报复这个国家,纵使不毁灭它,也要让它一点点因为外患和积弊而衰弱。

寒魁人被屠杀了太多次,也屠杀过边陲太多次,这个方法没有用。纵使花更大的力气,他也得找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这轮得到你去想,你去说吗?”那恶意的声音问,“你要怎么说,你要脱了衣服趴在她腿上,咬着她的衣袖求她听听你吗?”

“你纵使说了,难道你就不是佞幸了吗?”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想不出来。

陆雁迹的信就是在这时候送来的。

那封信比连红和天家使者的信送来得慢很多,信封有些皱,送信人也满身尘土。看得出她寻这个人寻得艰难,信也送得艰难。和前两封被送来的信一样,这封信也是说朝中举子的事情的。

【敬启恩师台鉴:自恩师扈从銮驾已月余,春寒未解,北地霜重,伏惟钧安否?】

【月前阴雨晦暝,举子数人遭谗构陷,有司欲以乱党论罪。学生初闻之,五内沸然,几欲驰书以告恩师。然恐恩师焚心,乃强抑心绪,焚膏继晷遍查案牍。幸赖监国五殿下垂询,终辨明诬枉。诸生出诏狱时,皆向恩师府邸长揖涕泣。】

【学生暗室秉烛时,常觉案上刑书字字如刃。然每思恩师立朝,清正刚毅,为诸生蔽芾风雨,便如见寒夜悬星,虽荧荧之光,亦足照肝胆,不敢生怠惰之心。今唯望恩师保养自身,归来再主大局。学生再拜。】

她用的纸很差,毛笔字在上面晕开了许多,不得不靠近烛火才能看得清楚。

灯烛的光在纸上跳动,他似乎忽然就看到了陆雁迹那张脸。在那张脸后面有很多模糊的影子,随着他的注目逐渐清晰。

恩师?

恩师!

那一双双眼睛金灿灿的,火光在里面欢快地起舞,年轻人们脸上尽是希冀,尽是赤诚,他们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是啊,除去那些在他背后冷笑的人,除去那些议论纷纷的影子,还有一群学生是信着他的。他们不知道他羽毛上的污渍,不知道这个左相做得一点也不干净,不知道他做的都是无用功。那一双双眼睛望着他,像望着沙地上一棵常青的树,像望着一个理想。

他把他们从市井间搜罗起来,嘱咐门房不许阻拦任何一个行卷的学子,无论那人多么拮据。

那时他想着这是一个很好的时候,有一位知人善任的君主当政,这些年轻人不该被埋没在圣恩之外。自己这愚钝痴傻的老师搜集起和自己一样的学生,时至今日他们还在拿他当作榜样。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