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之大吉
溜之大吉
翌日,清晨的阳光第一次透过板棂窗细细碎碎投射在凤凌的脸上。她在梦中苏醒,迷迷糊糊睁眼坐起,疑惑地看着身后床榻上的浅色光辉。
先前早上的时候,太阳有照到过她的床上吗?
彻底揉开惺忪的睡眼,套上外衣鞋袜,缓步推开房门。阳光底下,一个少年正在院中打扫,少年的背影被复上一层暖橘色,他乌黑柔亮的头发高高束起,利落俊朗。
忽而,少年似是觉察到她推开房门的动静,带着惊喜转过头,飞也似的朝她跑来,边跑还边唤:“姐姐,早安~”
“七郎,你已经好了?”凤凌看着在她跟前稳稳停下的少年,愣愣地道。
“喝了姐姐喂的药后,自是很快便能好的!”七郎眨着眼睛道。
凤凌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一遍。七郎配合地在她跟前转了一圈。他脚步很稳,面色红润,仿佛昨日看着病恹恹,或许连碗也拿不稳的人不是他一般。
凤凌心叹,小孩的身体就是好得快。
“吱呀——”
隔壁房间的门也恰巧打开,木质的门年代已久,发出特殊的嘶鸣声。
“凌姐姐,早呀。”杨沁茹还未梳妆便踏出房门,她满头青丝随意垂落在腰间,不经雕饰的脸在阳光下显得尤为纯真。
凤凌转头看向她:“沁茹妹妹,你也早啊。”
七郎闻言,面上依旧维持着微笑,实际上暗自磨牙。眸光落在杨沁茹身上时染上一抹微不可察的怨色,但稍纵即逝。
“姐姐,今日我们什么时候去繁楼呢?”杨沁茹突然感到有股莫名的凉意,收了收衣襟。
凤凌眼睛微微睁大,她差点把此事给忘了。
“要不,待会便去?”她回答道。
“行,那我先进房里梳妆。”杨沁茹转头回到房间内,掩上房门。
凤凌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她的一头秀发此时仅用一根碧玉簪束于脑后。要多随意有多随意,要多懒散便有多懒散。
说起来,今日繁楼一行是要谈生意的,起码也要梳个正式的发髻。
“七郎,今日小梅小兰她们都去茶肆了吗?”凤凌随口问七郎。
七郎道:“好像她们都出去了。”
凤凌露出失望的神色,转而她又道:“七郎,要不你去帮我把小梅给喊回来?”
七郎没有与往常一般立即答应,而是问道:“姐姐要喊她回来做什么?”
凤凌一愣,对上七郎直勾勾的视线,不知怎的,就把原因直接告诉了他:“其实……其实是我不太会梳正式的发髻。”
凤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她整日里很少有正经活干,茶肆里让她操心的事情也越来越少,但她还是没能抽出时间好好研究这发髻的梳法。
七郎笑了,笑得灿烂:“姐姐,你不知道吧。我其实也是会梳女子的发髻的。”
言毕,七郎心满意足地看着凤凌眼中升腾而起的惊喜:“娘亲还在时,是我为她梳的头。”
凤凌笑道:“七郎,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七郎被夸得欢快极了,眼里的光愈发明亮。
一刻钟过后,凤凌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她头上顶着个从未见过的发髻样式,左右各梳起一个发髻,两髻中预先留出的一股发绕髻交叉盘旋,组成一个类似蝴蝶结的样式。
她小心翼翼地朝发顶抚去,感受着那层叠交错的饱满感:“七郎,这个样式的发髻小梅从未给我梳过,它可有名字?”
七郎有些骄傲地道:“姐姐,这是交心髻。”
“交心髻。交心……”凤凌喃喃道,“真是个好名字。”
七郎垂眸,望着凤凌头上那个他亲手梳就得交心髻,嘴角笑意不断扩大。交心……交心,交心髻可不只是名字好听,更有个好的意头。
“这么好看的发髻必须要选一个与之相配的簪子才行。”凤凌打开桌上的紫檀木梳妆匣,里面躺着十几支各式各样的精致发簪发钗。这些钗簪样式虽多,但颜色多为冷色系。
不一会儿,她就在一众钗簪间寻到一个适合的。那是一根碧玉排簪,清透的玉石被雕刻成梅花的样式,整齐而有弧度地排列于银色簪架上,清新灵动。
她举起该碧玉排簪,在头上比划:“七郎,你看这个如何?”
七郎立刻回答:“姐姐戴什么都好看。”
凤凌扭头瞥了他一眼:“就属你的嘴最甜。”
七郎笑而不语。在凤凌顾着往头上戴发簪的时候,他未加掩饰的眼神透过铜镜停留在凤凌那殷红的嘴唇上,喉结上下滑动。
戴好排簪,凤凌起身朝隔壁杨沁茹房间走去,在房门口轻声问道:“沁茹妹妹,你好了没?”
须臾后,房内传出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杨沁茹穿戴整齐地从里边出来,头发被梳成简易的单髻样式,两根金钗稳稳地簪在发髻上,其上的南珠发出耀眼的彩光。
“凌姐姐,我好了。”杨沁茹道。
“既然如此,我们这便出发。”凤凌看向七郎,“七郎,又要劳烦你为我们赶马车了?”
七郎道:“不劳烦,我可喜欢为姐姐赶马车了。”
……
凤凌在皇城里暂住的院子离繁楼还是比较远的。几乎可以说是一个位于皇城的南边,一个位于皇城的北边。加上白日里街上的行人多,马车的速度不快,他们一行在抵达繁楼时已经是半个多时辰后的事了。
马车方停在繁楼正门口,两名如花似玉的俏姑娘便自主上前,道:“恭迎贵客,贵客是要在雅间饮茶还是大厅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