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下床
试图下床
在四面没有窗户的密室里，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了。银并不清楚此时距离上回醒来过去了多久，密室里的一切看起来毫无变化。
虽然凌光是他的师父，而这间酒楼是凌光的产业，但他这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因此他也不清楚这间密室在楼中的具体位置，不知道这里距离师父现在所在的位置有多远，不知道如果自己发出什么声音，师父会不会听见？
不，算了，还是不要被师父听见的好。他可不想连那种事情都要师父帮忙，哪怕是四岁的时候都没有麻烦过师父的。不过，他现在必须起床才行，不然弄脏了就不好了。
银吸取了之前两次的教训，这会儿没有直接挪动身体。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虽然一开始关节处有些僵，一时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弯不过来，但是来回活动了几下后便没有明显的卡顿了。
很好，看样子只是躺了太久关节有些僵了，并不是真的动不了。
银在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慢慢转动手腕脚腕。许是因为这几处关节比指关节大一些，转动起来的时候有明显的痛觉传来，但是银咬牙忍住了，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就这样一点点活动开了手腕和脚腕，然后是肘关节。手臂传来的痛感已经不是刺痛，而是经脉被拉扯撕裂般的痛。银忍下了差点发出声的吃痛的低吟，却控制不了因为剧烈的痛觉而急促起来的呼吸。
但是银却无视了身体的抗议，近乎自虐地继续一点点尝试着，哪怕这样剧烈的疼痛已经扩散到了胸腔里，让他几乎产生了窒息感。
待到手臂的几处关节都勉强能动了，银自己以手臂支撑着，一点点撑起了上身，再慢慢挪动身子往床边移动。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此刻银却做得很吃力，他甚至能感觉到心脏越跳越急，胸口一阵阵地传来压榨般的痛，但是他却无法分出一只手来安抚这颗乱跳的心。
喉咙里突然泛上来一些血腥味，银将喉间的血气咽下。往常连续跑了太远太累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一滴滴深红的血水滴落在床边的地面上，银还愣了一下，一时没意识到这些血是哪里来的。
恰在此时，凌光开门进入了密室，看到了自己撑起来的小徒儿，“小银，你怎么自己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一把扶稳了意识已经有些不清的徒儿。
银被凌光扶住，虽然身体的重量都转到了凌光手上，但一时还平复不下凌乱的心跳和呼吸。因为身体过于虚弱，还有血水自鼻中滴落，在素白的中衣上韵开朵朵梅花。
“小银，好点了吗？”凌光一手轻轻在银的胸口替他顺气，眼中满是担忧。
“师父……你先出去……”银躲开师父的视线。
“为何？”凌光稍许有一瞬的不解，随后明白了什么，无声一笑，轻轻抱起了小徒儿，绕过密室角落的一个屏风，“好了叫我，不会偷看。”毕竟人有三急，这点状况还是不难猜。
“嗯。”银却已经羞得闭上眼睛，假装没有被师父看见这幅不中用的样子了。
事后，凌光在银的床头串了一个铃铛，“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摇这个，为师听见了就会过来。你现在的身体还需要静养，慢慢来，急不得的。”
“嗯。”银缩在被窝里，转过头去，不看师父。
凌光知道这徒儿是闹别扭了，宠溺地揉揉他的脑袋，再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傻孩子，那为师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银继续没有去看师父。
待凌光离开，银慢慢擡手覆在了胸口上，感受着胸腔里传来的心跳。这会儿倒是没有很明显的难受，但方才的痛感和窒息感，银还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可能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心脏突然一痛，银默默攥起了覆在胸口的手。一股难以描述的悲伤席卷而来，让他的心脏越发闷痛起来。
如果，只是身体不灵活了，行动变得费力了，哪怕是断了骨头伤了筋，虽然需要花费很长时间，但总能养好的。可是，现在是心脏不行了，他大概永远也好不了了……
银默默地闭上眼睛，任由泪水自己滚落。温热的滑出眼眶，沿着脸颊落下，一点点变得冰冷，最后“波”地一声在耳边落到了枕头上。
睡梦中，银看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他五岁，但也就差几天就六岁了。自从被师父捡回去之后，他们有时会去苏州城外的昙灵教，拜访师伯和师伯家的师兄师姐。他的师父和师伯其实并非同门师兄弟的关系，而是曾经一起游历江湖的结义兄弟。后来，师伯回昙灵教继承了教主，而师父北上幽州加入了无枉。
其实，那天之前他只和师兄师姐见过一面，已经快要一年前的事了。银一直觉得那个师兄有点古怪，看似待人亲切和善，眼底却是冰冷的。而师姐好像有点傻乎乎的，或者说天真，根本察觉不到师兄的虚伪。
那天，五岁的银跟着师父踏入昙灵教的园林，师伯和师兄在门口迎接。面对师兄亲切的笑容，银只是回以警惕。
“余丫头呢？”师父询问师伯。
“小丫头上个月在京城受惊了，回来后一直病着，我放她休息去了。”师伯的声音有些担忧。
果然师父也是关心师姐的，“怎么这么严重吗？”
“倒也不严重，就是一直咳嗽。”师伯安慰师父。
“咳嗽太久可能是有别的问题，我去看看？”师父原本出身百花谷，那是一个精通医药的门派，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最终选择当一个杀手，但师父的医术也是绝对精湛的。
“也好，阡陌，给你师叔带路。”阡陌是那个虚伪的师兄的名字，或者说是代号，但因为他是弃婴，本来无名无姓，所以对他来说名字和代号是一样的。
“是。”阡陌师兄很听师伯的话，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银跟着师父一起到了师姐的房间外，师父敲了门，里边传出了脚步声，然后门开了。
那时候的师姐也才六岁，看到银的师父，也就是她的师叔，很高兴，“师叔！你来啦！太好了，又可以下山玩了！”笑着就扑上来抱住了凌光的大腿。
在师父身侧的银，看到师姐抱了自家师父的一瞬，占有欲被激发，有意无意地带上杀气瞪了她一眼。
师姐似乎这时候才察觉到，擡头看到了一旁的银，吓得立刻后退一步，然后退回了房间里缩到了门后，一脸很勉强的笑，“咳咳……是师弟呀……好，好久不见？”
“小银，”师父应该也察觉到了银方才漏出的杀意，“别吓唬你师姐。”
“我没有。”银别过头，小声地嘀咕一句。反正也不会真的杀了她，连刀都没出呢，算什么吓唬。
“余丫头，我们进屋聊。”师父是想要给师姐把脉。
“嗯，嗯……哦。”师姐警惕着银，但是碍于凌光，只能答应了。
虽然师伯说师姐病了，但是看起来完全没病的样子。银在心里期待着师父揭穿师姐装病，然后看师姐被打。
师父给师姐把过脉，问道：“夜里有没有喘不过气的症状？”
“嗯……好像有过吧？”师姐坐在床沿上晃着小脚丫。
“剧烈运动之后有明显的不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