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佳节
新春佳节
冬至之后，天气迅速降温，真正进入了数九严寒。
从没想到冬季会这么冷，才进入三九天，银就着凉了。起床的时候就有些咳嗽，鼻子也有点塞住的感觉，但他不想告诉别人，于是忍住了咳嗽，假装和平时一样。
一如往常地跟着师父到了后院里，寒风刺骨，忍不住往手上哈气，想要暖和冻红的双手。看着呼出的气变成了白白的雾气，而掌中那一点点暖意转瞬即逝，身上也跟着忍不住发冷。
可他已经穿得很厚了，往年这样绝对够过整个冬天了，是今年的天气变冷了吗？
“小银，再去披件衣服吧。”凌光看出了小徒儿正冷得发抖。
银摇摇头，“一会儿动起来就热了。”
今天也是和平时一样地被师父磨练刀法的一天。但不知为何，今天的呼吸比前几天要费力不少，如果不用力去吸气，好像就会窒息一样。
刺出的刀锋再度被师父格开，身体被反弹的力道向后带过去，脚步竟然一时站不住。
“呃。”好痛，一屁股摔在地上了。可是，明明只是摔了个屁股墩，为什么脑袋会有点晕乎乎的，而且呼吸这么急促，吸入了太多冷气，呼出的气都不暖了，都变不出白雾了。
察觉到小徒儿的状态不太对，凌光走了过去，在徒儿身边蹲下。伸手贴上了徒儿的额头，“果然。”这孩子发热了啊。
“今天休息一天吧。”凌光伸手扶起了徒儿。
“没关系的。”银试图逞强，但他看不到自己烧红的小脸。
“听话。”凌光轻轻戳了戳徒儿的额头，就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银无奈地听从了师父，乖乖回房间睡觉。再次躺回床上，身体放松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累了。
许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这一次的病好得很慢，已经过去数日，虽然热度已经退下来，但是咳嗽丝毫没有好起来的迹象。甚至，这几天平躺下来都会感觉胸闷气短。
因为在病中，这段时间师父都没有让他训练。不过，倒也不是把他关在房间里养病，在楼内走动还是允许的。
当四九天过去，不知不觉中就临近春节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正是除夕之夜。
除夕的凌光阁早早地关了门，客人们散尽。这一夜，凌光阁的大堂里却仍旧是热热闹闹的。在这儿做伙计的，大部分是无家可归的人，即使是新春佳节，他们也没有亲人，对他们而言的“家”，便是这座凌光阁。
除夕之夜，罗老在大堂里宴请所有的伙计，也算是一种阖家团圆。
而凌光阁的三楼，凌光的房间里，师徒二人加上韩念月，三人也围坐在桌边。
韩念月愉快地哼着小曲儿，试图将一块桂花糕喂进银的嘴里，“小银，吃这个，我自己做的哦。”
“不要。”银很不配合地别过头去。这个韩念月总是会突然母性爆发，然后就喜欢给他买衣服、做吃的，但其实他根本不需要。
“我记得小银喜欢甜食的呀？是糖放少了吗？”韩念月疑惑地自己咬了一口，“没有呀？”
“我吃饱了。”银丢下一句话，从桌边起身，躲进了里间的卧房。
“诶？”韩念月毫无自觉地看着桌上的几盘各种各样的点心，很显然每一盘都被吃过了，但是有几块是只咬了一口就丢回了盘子里。
凌光看着一边捏着那块桂花糕，一边数盘子的韩念月，笑了，“没想到那孩子竟然怕你了。”
“诶？”韩念月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怕的。
凌光伸手取过韩念月手中那块咬了一口的桂花糕，也咬下一口，“难得做了这么多，只给孩子吃，不给别人吗？”
“啊哈哈……”韩念月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平时做的都是和凌大哥一起吃的。而且，前段时间小银一直没什么胃口，好不容易这两天好了一点，又是除夕，就想把所有好吃的都做出来投喂小银嘛。”
“阿月不用回去吗？除夕夜，总该回去陪陪家人吧？”凌光顺手拿起一块梅花形状的糕点，递到韩念月唇边。凭凌光这段时间对韩念月的了解，她最喜欢吃这个。
“嗯，一会儿走。”韩念月笑着咬了上去，并不把糕点咬断，反而像是小猫一样叼着，从凌光的手指间叼走了那块糕点，“唔唔唔唔唔？”后面的句子，因为叼着糕点而含糊不清。
“什么？”凌光一愣。
韩念月取下了叼在嘴里的糕点，“凌大哥什么时候来我家……那个……”
“提亲？”凌光懂了。
韩念月红了脸，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凌光轻笑，“等开了春就去。”
“嗯！”韩念月很高兴地笑着点头。
毕竟是除夕夜，韩念月再想和凌光在一起，也必须赶回家去和家人一起吃团圆饭。
等韩念月走了，银撩开门帘，从里边走出来。其实他并没有真的去休息，刚才一直在里边的墙边听着外边的对话。
“小银？”凌光听到了门帘掀动的响声，回头，看到了站在卧房门口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徒儿。
银有些欲言又止，他有很多想问师父的，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干脆什么也没说。
凌光起身走了过来，轻轻抱了抱徒儿，“怎么了？不高兴了？”
“师父真的要……成亲了吗？”银问的有些寂寞。他知道的，成亲了以后，师父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了。但是，他只是师父的小徒儿，他可以任性地不让师父收其他徒弟，却不能任性地阻挠师父的姻缘。
“小银不是也喜欢的吗？”凌光擡手，轻轻将徒儿耳侧垂落的发丝撩起，别到耳朵后边，这样显得更精神一点。
“嗯。那个人，很好。她的话，可以。”银确实是同意韩念月和师父在一起的。韩念月和以前那些有所企图的人不同，她是单纯的，没有特殊目的的。
但是……银忍不住微微擡头，却不敢去看师父，“师父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吧……”到那时候，会不会不要我？
轻轻一笑，凌光将小徒儿抱紧了些，“阿月她啊，不想生孩子的。所以，小银，你就是我们的孩子呀。不过，就算真的有了小孩子，那小银就是哥哥了，很多人家都会有几个孩子，小银不喜欢弟弟妹妹吗？”
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是什么样的感觉呢？银不知道，他一直是最小的那个。在家里时，他只有哥哥，没有弟弟妹妹。在师门里，他有师兄和师姐，但没有师弟师妹。在无枉，他也是年龄最小的那个。
“如果小银不喜欢，我们就不生。因为，我们有小银就已经足够了。”凌光用力抱了抱徒儿，试图让这孩子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