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生辰
十七生辰
当天空一点点亮了起来,银也渐渐睡得安稳了。夜里那一回发病,害他有些低烧,即使疲惫不堪地睡去也睡得并不舒服。不过这会儿热度降下来了,气息也完全恢复了正常。
凌光看着熟睡的小徒儿,也终于松了口气。昨天看到小银和余霁对战的时候,他就料到这小家伙要病一场。不是因为体力透支,而是因为败给了余霁。好在,提心吊胆的一夜过去了,看着徒儿睡得舒服了,凌光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然而,银并没能安心睡多久,便被楼下的动静吵醒了。
楼下大堂里突然响起了一个豪爽的声音,“掌柜的,看我们带了什么好东西!”这是卿云来了。
被惊醒过来,银感觉到受到惊吓的心脏在砰砰乱跳,擡手按上胸口,缓缓调节着气息。
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卿云突然惊恐地发问:“你,你……彼岸魔女为什么会在这里!”
银听着他们下面的吵闹,无奈地叹口气,坐起身。看来是不得不起床了,这么吵肯定是没法睡了。
“怎么,无枉的卿云和绪风能来,我不能来?”师姐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是毕竟是带着威胁人的意味,所以并没有很小声。
“不是。你……我们……这……”卿云则是支支吾吾地。
“行了,安静点。师弟还在睡,别吵他。”师姐又警告了卿云。
事实上,银已经被吵醒了,这会儿正在穿衣服。看到师父不在房间里,他猜测师父已经出门了,出门前应该告诉了师姐他在睡,让他们保持安静,可惜卿云的到来打破了宁静的清晨。
伸手去拿外衣的时候,银的动作顿了一下。床头叠放的并不是这一年来他穿惯的那几件,而是一件白底带着银线绣出的梅花纹路的,就像是他在无枉的时候一贯的装束。
师父这是已经放弃掩人耳目了吗?银轻轻展开了这件外衣,衣服的面料很好,触感很柔软。上边的绣工也很好,而且,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银想起了前段时间韩念月总是偷偷在绣着什么,偶尔被他撞见,就飞快地藏起来。原来是在给他准备礼物吗?
换好衣服,洗漱一番。轻轻拉开房门,看到了楼下并没有客人的大堂。今天的凌光阁谢客一天,这是师父送给他的礼物,今天一天这栋酒楼唯一的工作就是给他准备生辰宴,当然,师父有把卿云他们都请来。
走到栏杆边向下望了望,正巧看见了师姐找到一个筷笼放到桌上,把五支糖葫芦往筷笼雕花的洞洞里插。
看来师姐还记得他喜欢糖葫芦。小时候经常在师伯那里过生辰,每年都会向师姐提出买糖葫芦的要求。虽然,师姐的手气不怎么样,第一次买就买到了一串特别酸的,那可真是酸到了难以下咽的程度。后来她倒是找到了什么窍门,之后每年买到的都是甜的了。
从三楼的走廊里看着师姐在那捣鼓了一会儿,银走向了楼梯,正在下楼,却听见了罗掌柜说了一句:“山楂伤胃,小少爷现在不能多吃。”
默默叹息,罗掌柜还是把他管得这么严。辣的不能吃,太咸不能吃,太甜不能吃,太油不能吃,会让胃里酸水变多的不能吃,有着大补或大寒性质的也不能吃。明明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不至于因为吃点什么就出事了,但是罗掌柜就是对他严加看管。
“这样啊……那你们两趁现在把这些吃了,别让他看见,不然他肯定想独吞。”师姐这是在指使卿云和绪风“销毁现场”吗?
已经走到了底楼的银,看到了卿云向着糖葫芦伸手。
卿云一边伸手,一边说着:“行啊,那就咱们四个一人一串。”指的应该是卿云、绪风、师姐、师姐的女朋友四个。
银并不给他得手的机会,快步走到桌边,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已经伸手抽走了卿云想要拿的那串糖葫芦。
食物到手,旁若无人地咬下一口。又甜又脆的糖壳子,酸甜的山楂,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真想全部吃掉。师姐猜的没错,如果放在以前,这五串他能一个人独吞。但现在,他不敢冒险,万一吃多了胃疼,就糟糕了。
于是,银故意装出一脸嫌弃,把吃进嘴里的那一口吐了出来。同时把手中剩下的只吃了一口的糖葫芦丢给了卿云,“师姐……多少年了,你怎么还不懂什么样的才甜啊。酸死了,谁想吃谁吃吧。”
然后,看着卿云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闭上眼睛去啃那串糖葫芦。银特别想笑。
卿云之所以会有那样的表情,是因为他知道关于银的师姐小时候买到了一串人类绝对吃不下去的糖葫芦的故事。加之,在卿云的印象中,银对于糖葫芦从来是不挑的,稍微偏酸一点的银也喜欢,那么,能酸到银都不想吃的……于是,卿云做好了被“酸死”的准备。
在看过卿云的视死如归之后,银就迅速移开了视线,转而伸出一根手指拨弄着筷笼里剩下的四支。虽然吃不了,闻闻味道总还是可以的。
其实,他是不想去看卿云接下来的反应。那一定是尝到了甜味之后的一脸疑惑。看了的话,自己会忍不住想吃的。
不过,没等来卿云问出什么,却是绪风突然开口了,“我们之前带了些食材过来,去看看厨房做得怎么样。”说着,绪风不容分说地拖着卿云一起去了厨房。
这下轮到银有些疑惑了,回头看着消失在转角的两人。这两人还带了食材?来酒楼自带食材?不过,回忆起来,之前卿云进门的时候确实是说带了什么。这么说来,这两个人送的礼物难道是一道菜?
那两个吵吵闹闹的走了,大堂里就只剩下师姐她们了。
银没有去看师姐,只是自己在桌边长凳上坐下。罗掌柜恰好将一碗粥端来,他就拿起勺子轻轻搅着散热。
“我以为你们已经走了呢。”虽然没有擡眼,但这句话是对师姐说的。他们师姐弟一直是名义上的,实际上平时没有什么交情。小时候如果不是师父每年带他去师伯那里过生辰,其实师姐根本不会记得他的生辰。
“明天走。”师姐坐到了桌子另一头,“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所以师叔的婚礼,我应该来不了。”
“哦。”银默默喝粥,没有再说什么。
虽然师姐没有明说,但是结合师姐一直知道他在凌光阁。或许,这一次她将与离未生的擂台赛定在那个时间和地点,是一开始就打算要陪他过生辰的。大概是去年他和哥哥当着她的面闹成那样,让她有所顾忌,怕他会同样因为生辰的事为难她吧。不过,银从未想过要师姐怎么样就是了。
师姐方才的那句话似乎让她的小女朋友有什么不满,她们两个在那边交流了一番。
银并不关心她们在讨论什么,但是却也听到了师姐说的一句:“如今的局面,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去做自己必须做的事。”
当今的局面?火神教突破边境,散入中原,四处惹事。急需有人站出来消灭这些狂徒,还中原武林安宁。
或许,江湖从来就是这样。当天下太平,各个门派之间就会互相算计,试图争个高下。但是面对强大的外敌,这些平时相看两厌的门派却也会意外地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师姐还在继续说着:“再比如,离未生嘛就带着无枉的人好好把北方打扫干净。南方有我师父。”
说话间,师姐擡手随意往门口一指,而离未生也恰好在那一瞬间踏入凌光阁。完全不知道师姐为什么指他,一脸懵懂地看过来。
那个呆愣的神情,逗乐了银,忍不住偏过头偷笑。
“哒”有什么小物件被放在了银身边的桌面上。
转回头,银看到了桌面上的一块玉玦。主体也是青色的,但是和自己那块相比,这块有些杂质。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背面竟然刻了个“瞿”字。
离未生解说了一下,“这样,更方便伪造身份。”
毕竟自从“小瞿”莫名其妙出名了,银最近都是用着小瞿的代号行动的。
“这下假的也变成真的了。”银轻轻摩挲了一下玉玦,造型确实是无枉统一的样式,不过名字刻地似乎有些粗糙,可能是赶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