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很乖
假装很乖
将近中秋，天气微凉。
回到凌光阁的第二天，早晨银被张老叫醒，喝了药。但是整个人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之前的高烧也并未完全退去，虽然体温已经降下来很多，但仍旧有些低烧。
喝过药，感觉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银擡手扶额，闭着眼睛，忍耐着眼前的眩晕感。
“今天还是很难受吗？”张老端着空了的药碗，坐在床沿上，语气中满是心疼。
银放下覆在额头上的手，小幅地摇摇头，“好多了。”说着缓缓睁眼看向张老，“张老，你也走吧，罗老马上就该回来了，别被发现了。”
虽然比起昨天来是稍微有了点精神，但说话的声音终究还是给人感觉有气无力的。
张老还是放心不下的，伸手过来，试图探探银的额头。
银往床的里侧躲闪了一下，不想被张老碰到。倒也不是他对张老有什么不满，而是不想被张老知道他此刻准确的病情。毕竟张老也是一个大夫，这些会医术的人都有放不下病人的习惯，若是让张老知道的太清楚了，怕是一时不肯离开凌光阁了。
张老的手悬在那里，默默叹息一下，收回了擡起的胳膊，“你这孩子……罢了，好好休息吧。”
“嗯。”银应了一声，半低着头没有看张老，这是想要催促张老离开的意思。
张老明白了银的意思，这孩子是不想被罗掌柜知道这几日的事情，所以要赶他走了。虽然明白，但真的离开时还是有些忧心的，因此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出去了。
待到房间的门再次关上，银轻声叹了口气，双手拉过被子，自己往被窝里钻了下去。
毕竟罗老马上要回来了，如果不让身体的状况尽快恢复一点，怕是真的要露馅。而睡眠便是此刻最好的治疗方式。
阳光一点点往当头顶跑，即使是秋季，午后的温度还是炎热的。
被窝里开始变得有些热，银的身上捂出了一层薄汗，睡得就不是很舒服了。
也是这时候，耳中传来了隐隐约约的一些声音，似乎在遥远的地方，又像是近在咫尺。
睁开眼睛前，银的意识中很清楚自己在想着：“不想睁开眼睛，再睡会儿。”但是大脑释放的警觉，还是让他的眼皮反抗了任性的念头。
彻底醒过来后，银听清楚了从楼下传来的对话声。
是罗掌柜回来了，他正在向南萧打听这几日的事情，南萧也讲着酒楼里的事。末了，罗掌柜问：“小少爷呢？又出去玩了？一个人？”
即使心里很不情愿，即使身体累得不想动，银还是坐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推开房门，往楼下去了。
确实，如果他没有病着，下午时分多半是会出去玩的。但是因为实在疲惫，他今天算是睡了一天了。南萧不能暴露他溜出去过的事情，所以也不能让罗掌柜知道这个时候银还在睡着。
就在南萧支支吾吾，半天没挤出一个字的时候。
银穿过了酒楼的大堂，来到了门边掌柜的做事的柜台边，“罗老，您回来了。”
南萧看到银来了，立刻得到了解脱，连忙告退假装去后厨帮忙了。但其实这个点并没有几个客人，他只是不想插手这群大佬的事情，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小命。
“小少爷，今日怎么没有出门转转？”罗掌柜这么问，其实心里已经在往银的身体状况方面考虑了。
“咳咳，这几天被子薄了，有点着凉了。”即使知道不可能把病情瞒过去，即使本来就是借口，但还是把情况往轻了说，银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病的有多重。
罗掌柜从柜台后走出来，绕到了银的身旁。
银本来是靠着柜台站着的，将身体的重心偏向柜台，人的重量压在柜台上，站着就会省力很多。但是在看到罗掌柜绕出来的瞬间，银不着痕迹地推了一下柜台边缘，让自己的身体不再依靠在柜台上。
罗掌柜伸手探进银戴着的帽檐下，这一次银没有躲开，反而闭上眼睛，认命似的让罗掌柜摸到了额头。
“有点烫，小少爷快回房间休息吧，属下去煎药。”罗掌柜说话间拉过银的右手，指尖搭在脉搏上，眉头却越皱越紧。
“罗老？怎么了？”银看到了罗掌柜那一脸凝重的表情，以为是自己的事情暴露了，语气不免有点心虚。
罗掌柜却是心疼地叹息，“小少爷这几日定是又闹脾气了，没好好吃药吧。”
“嗯……”银倒是松了口气，罗掌柜确实看出了问题，不过他猜错了方向，那么就问题不大。
“上去歇着吧，药煎好了给你送去。”罗掌柜有意无意地伸手扶在银的身侧，因为他看出了这孩子的身体此刻虚弱的厉害，担心他一不小心可能会出问题。
银注意到了罗掌柜的动作，心中莫名有些不快，他不想要再被每个人都当做易碎品来对待了。这个罗老以前明明不会这样的，以前每一次自己伤没好就能跑出去做任务，还是多亏了罗老愿意打掩护。可现在，他也这样对待自己，这让银在心里比起其他人更加抵触罗老的照顾。
故意走得快了两步，想要甩开罗掌柜。却突然觉得眼前泛起了一片黑蒙蒙，身体变得很沉，像是整个人都在下沉。手上却麻木到失去了知觉，虽然手臂还能动，但是指尖的触觉变得没轻没重，明明撑住了一旁的桌面，却感觉像是什么也没抓住。
心跳也变得很急，呼吸却没有跟上变化，脑子里一片茫然。身体控制不住地要往下摔倒，虽然撑住了桌边让他不至于真的摔到地上，但是双腿也麻木地自然地弯曲，整个人就扶着桌边蹲下去了。
“小少爷！”罗掌柜紧张地上前，伸手扶稳了这小少年摇摇欲坠的身形，“小少爷，你怎么了？”
其实前后也就几息的时间，眼前的黑雾逐渐散去，四肢的触觉也缓缓恢复，大脑再次拿回了对身体的控制。除了心跳还是有些异常的快之外，身体逐渐恢复了正常。
“没事，”银撑着桌边慢慢自己站起来，说话间已经调整了气息，心跳慢慢平复下来，轻轻伸手推来了罗掌柜的搀扶，“突然有点头晕，已经没事了。”
正要上楼的银，发现罗掌柜一直跟着自己，于是在楼梯口停下了脚步，“罗老，你去煎药吧，不用跟着。我没事的。”
罗掌柜稍许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小少爷先上去吧。”这是可以不跟着，但是要在这里看着他回房间才能安心去煎药的意思。
银也不想再纠结，经过了刚才那一阵差点晕厥的感觉，现在身体的倦意又卷土重来了，若是再耽搁下去，他大概又要晕倒在半路上了。
推开房门，困倦差点又夺取了他的神志，意识游离了片刻，身体晃了一下，好在及时擡手扶在了门框上，这才没有摔倒。
身体很疲倦，心脏也在隐隐作痛。银闭着眼，皱了皱眉，小幅地摇摇头，集中精力来抵抗周身的乏力感。左手正撑在门框上，此时擡起右手覆在胸口，轻轻拍了拍滞塞在胸口的憋闷感，轻喘了两口气。
稍许停顿，神志被稳住了，银再小心地迈步跨进房间，转身合上了门。
坐回了床沿上，身体无力地直接往床头上倒下去。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擡手脱衣服，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几次用力抵抗，但眼前的视线仍旧在瞬息间变为一片白的茫然，转瞬又化为寂静的黑暗，眼前最后的光线也被眼帘彻底遮挡了。
并未过去太久，一串脚步声在房中响起。
银从沉睡中惊醒，“咳，咳咳……”由于醒得太急，心脏受了刺激，免不了一阵呛咳，伴着心悸的感觉，惹得呼吸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