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火圣女
祭火圣女
初冬黄昏，金色残阳，为一地血色镀上金边。少年手中细长的刀刃，在夕阳余晖下反射着赤金色的华光。
这破败的小门派中最后一人倒下，满地的血色已经再无干净的落脚之处。
“咳，噗……”银突然吐出一大口血，双手撑着刀跪倒在地上。
他方才超负荷透支了精力了，本来如今的身体是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除非将全部的精神力都集中在目标上。
但这样透支自己，后果就是松懈下来之后整个人都软了。
而且，心脏好难受……闷闷地痛着，跳得急促不安，即使张大了嘴急喘，呼吸也依旧跟不上需求。肺部缺乏新鲜的空气，按在刀柄上的手指已经麻木失去了知觉，眼前也几乎全是一片黑暗，只除了有几丝光线。
“小银！把这个咽下去。”是绪风。
在喘不过气的边缘挣扎的银，感觉到了有人扶稳了他，掰开他的嘴，将一颗药丸塞了进来。熟悉的味道在口中扩散，知道这是师父做的急救药，银乖乖地咽下了。
“小银不会有事吧？”是卿云的声音，“刚才，我竟然都有点害怕……还以为自己要被杀了。”
“毕竟是最强啊。”绪风的语气有些叹息的意味。
银咽下药丸后，感觉到了药效迅速发挥着作用，不一会儿就消除了心脏的疼痛，缓解了过分急促的心跳和呼吸。
轻轻擡手按在胸口，用力咳了几下，侧过头将喉咙里残留的一些血腥吐出。这之后，银才挣扎着睁开眼帘。
“没事了。”银说着擡手轻推绪风。
绪风维持着原本的动作没有改变，“小银，你现在是不是不能长时间运功？”
“没事的。”银低头轻笑，自己调整了重心，撑着刀起身。站起来时，因为姿势的改变而袭来一阵晕眩，脚下一个踉跄，身子险些又要摔倒，却自己立刻轻轻一晃重新站稳，“走吧，去和离未生碰头。”
“小银，我们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吧，你现在这种状态不能赶路！”卿云跨出一步，按住了银的肩头。
“咳咳……”被卿云这一拍，银又掩唇呛咳了几下，指尖不着痕迹地偷偷擦去嘴角残留的血沫，开口时说话的节奏有些气息短促的感觉，“我没事，既然是比赛，就不要耽搁了。先回去，再休息吧。”
“你就这么回去？”绪风若有所指。
“任务做完了，还能这么大闹一场，满足了，该回去了。”银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但眼中却是黯然的。
“你要找的答案呢？难道，你真的打算退出江湖吗？”绪风追问。
低头，沉默。银左手按在又开始隐隐作痛的胸口，他尝试问过自己了，但还是没能找到留下的理由。他可能，真的从始至终只是想要一个容身之处……既然如此，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肆意，或许，他是该放弃了。
“师父说的没错，我可能，只是想让他收留我……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银说着这些话，音色有些过分的冷淡。
“这还不够吗？你想同我们在一起，同前辈、同我们这些兄弟在一起，这还不够吗？”绪风反问着，语气中有些着急和愤怒。
“只是那样的话，没必要做到这一步的吧。普通的小童，也是一样的。”银抿了抿唇，挤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不一样。如果只是一个小童，虽然卿云还是会来找你玩，但是凌光前辈不会为你重出江湖、离未生不会那般看重你，我们都不会有那么多交集。”绪风试图做出说明。
院中再度陷入沉默，斜阳一点点收拢了光芒，山间开始起风了。
“小银，这些年，你开心吗？”绪风突然柔声问出。
银无奈轻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杀人，没感觉的。”他人眼中的绝对天赋，在此刻银却明白了，这或许是一种病，情感太过丰富固然会很烦人，但像他这样对夺走他人生命都毫无波澜，怎么可能是正常的呢？
“我问的是，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你开心吗？”绪风再度追问。
大家在一起的时候？
银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回忆，小时候跟离未生捣乱而一起被师父罚正午蹲马步的黑历史、在卿云做糖人玩的时候故意吹乱糖画的恶作剧、小时候与同辈一起做任务一起被人追杀还乐在其中的往事……
“你舍得离开我们吗？你舍得让离未生一个人去涉险吗？你真的放得下这一切吗？”绪风步步紧逼。
是啊，放不下的。
银按在胸口的手轻轻攥起了衣襟，这股突然的心痛不是身体的，而是心里的。闭目低头，咬着唇儿忍耐痛楚。
他是为了一个归处才跟了师父没错，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升实力也是真的。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或许自己想要成为最强，正是因为不想失去这个归处，不想失去这些“家人”。
只有自己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防止在乎的人被夺走。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为什么直到这时才察觉到呢……
要好好守住这个归处，因为不想再变成一个人。“要好好守住这个归处”，这才是他一直以来执着于实力的真正原因。
心中的阴霾散了些，银虽然还低着头，但嘴角勾起的笑却不再苦涩。
忽地，山间又吹来一阵晚风，带来了血腥的气味。乍一闻以为是这院落的一地鲜血的味道，回过神却意识到这是风带来的，别处的气息。
“那个方向……好像是离未生去的地方诶？”卿云擡手眺望。
离未生抽中的两个任务中，有一个要他刺杀拜火教的祭火圣女，任务要求中说，如果有人阻拦，不用留情，可以全部斩杀。
如果只是杀一人，绝不可能血染山风。
银猜到了那边的情况，不顾自己刚刚透支了体力，拔起刺在地面的唐刀，脚下一蹬冲进了山林。
黄昏是鸟儿归巢的时分，但不远处的林子上空却有不少鸟儿盘旋着，那个方向还隐约传来打斗声。
银用轻功上树，借着枝叶的隐蔽接近了那片打斗声。
山林中，不时碰撞出火星，离未生的那抹暗红在前面逃跑，他身侧和身后的树木频频遭殃，被那几个追杀他的人斩断。
可巧，他们跑向了银所在的方向。当最前面那个白袍的敌人接近树下时，银突然无声跃下，刀刃探出切开那人脖颈。喷洒的血液将一旁的碧树染成鲜红，却未曾溅到已经灵巧躲开的银。
避开了喷泉般的血液，银已经擡眸盯住了后边的其他敌人。正面交锋，杀意凌然，寒光闪烁，刀已刺出。
这一波敌人比起之前的那个门派要强很多，但是银还是注意到了他们在功法和招式上有很多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