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又走
来了又走
为什么离未生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去了洞庭吗?
哦,不对,洞庭的战事已经结束,快马加鞭不眠不休的话,从初九开始赶路,今天十一,确实是能够赶到洛阳的。
但是,他来做什么?
银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终于确信,他害怕离未生。即使他认定离未生是最好的教主人选,但他果然还是记住了离未生从背后斩来的那一刀。那天如果没有哥哥帮忙,离未生会不会真的砍下来?会不会真的让他脑袋搬家?
不行,不行,不行!怎么能想这些?小李子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银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有些“被吓到”了。
“小银,你还醒着吗?”绪风微微回头。
“嗯。”银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
“到房间了,来,可以下来了。”绪风在床边蹲下,小心地让银坐在了床沿上。
“绪风,你出去吧。”银坐在床沿上没有动作,只是开口赶人。
“你……真的不要紧吧。”绪风有些不放心,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小少年这次见面比上次更虚弱了。
“嗯。”银没有多做表示。
“那好,你好好休息。”绪风知道银的性格一直不太喜欢示弱,想想既然罗掌柜放心把他一个人留下,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的,也就不再多问,离开了房间。
待绪风的脚步声走远,银身体一软往边上侧倒下来,靠在了床角的柱子上。这张床是有顶饰的样式,因此四角有支撑顶饰的柱子。
今天是真的累了。
闭着双眼,眼皮似有千钧重。即使此刻银是醒着的,他也无力睁开眼睛。下边那几个老朋友的吵闹声也变得像杂音一样,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辨他们说的什么话了。
而下边,因为刚才卿云和离未生打的那一架,酒楼的客人跑了大半,此刻也是清净了。
看到绪风下楼,离未生立刻追问:“他是谁?”
“谁?”绪风故意装傻,心里却是惊叹离未生的直觉。当初他能猜到小银的身份,是从小银的身形、声音、笔迹、与罗掌柜的熟悉度、说话时的感觉等各方面推测的,但离未生仅仅是看了一眼,竟然已经察觉端倪了吗?
“你刚才背的那个人。”离未生看出了绪风是故意回避。
“与你无关。”绪风的语气很冷漠。他帮着离未生坐稳教主的位置,不等于他将离未生看做朋友。他是认可离未生的实力,但他绝不原谅离未生伤害了小银这件事,那可是他们一起看着长大的小银,怎么能被人伤成那样!
“哈,绪风兄,让我住手,你自己对他也很冷淡嘛。”卿云凑过来勾肩搭背地调侃着。
“不许动手。”绪风警告着卿云,“这里是酒楼,别坏了前辈的生意。”说着,自己在桌边坐下。
“懂,动口没问题是吧。”卿云悟了,也凑到桌边坐下,“有啥骂人不带脏字不重复越狠越好的话?教我几句呗。”
“不需要,把他晾在一边就行。”绪风坚信冷落一个试图来道歉的人,比骂他更伤人。
“啧啧啧,果然真狠还是绪风兄比较狠。”卿云突然同情起离未生来了,“喂,姓李的,你之前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离未生的真名姓李,所以卿云故意调侃的时候会用“姓李的”来指代离未生。
“之前听闻前辈去了洞庭,我想去当面道歉,然后将教主之位还给前辈。但是被彼岸阻止了,她让我趁着前辈没回来,赶紧来凌光阁帮忙做点事,更容易被前辈接受道歉。”离未生道明了来意,虽然卿云绪风两个都坐下了,但他还是站着。
“让前辈做回教主?这么好的主意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卿云想起来他们为了防止无枉分裂搞了那么多有的没的,但其实凌光前辈回来的话,一切都解决了。
“呵,”绪风却是一声冷笑,“教主的位置是说抢就抢,说让就让的吗?不想承担地位带来的责任,那从一开始就不要抢。”
离未生张嘴想反驳,却竟然想不出该怎么说。他确实没想那么多,他当时想的只是让小银不再是教主、让小银好好歇歇、放下心里的执念,然后开始新的生活。至于教主?谁爱当谁当。然而,无枉的规矩是打败了前任教主的人成为新的教主,作为领头的离未生自然地被追随他的人捧上了那个位置。
“哟,大老远的听到有人又在说教?”门外走入一个转着匕首的吊儿郎当的青年,二十出头,和卿云他们差不多大,正是离未生的下属无心。
“这可真是,齐聚一堂啊。”卿云用恶狠狠的语气说着,再次一拍桌子,站起来,“看来今天是非要打一架了!”
“诶诶?别呀。”无心一脸欠揍的表情,“打架事小,但是弄得到处是血还得收拾,多麻烦。我就是来找教主传个信息,说完就走。”说着将一个信封递到了离未生的手里。
卿云却不买账,提刀追着无心出门了,“站住!上次在幽州还没分出胜负就被人打断了,再来!”
绪风默默看着跑远消失在街道一头的卿云,擡手扶额,无奈摇头。
离未生看过了无心送来的信,皱了眉头,将信纸塞回信封里,“绪风,六月的时候,你劝过我,说已经一个月了,他是真的不在了。但后来,你们从洛阳回来,你再没有劝过我。和刚才那个少年有关吗?”
绪风沉默良久,起身也往凌光阁外走去,终究是真的把离未生晾在一边,没有理会了。
楼上,在房间里挣扎在昏睡与清醒边缘的银,只听清了楼下的一些只言词组。意识一直混沌着,直到房间的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银擡手确认了兜帽带着。
门外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是我,离未生。”
心脏一颤,银咬住了嘴唇,没让吃痛的低吟发出声。故意回了一句,“那是谁?”是我害你深陷泥潭,你也在我灵魂里刻下了对死的恐惧。所以,你应该远离我这个不知什么时候会疯掉的人,我也应该远离让我感到害怕的你。
门外再次沉默,久到让人以为敲门的人已经离开,但终究是没有走的,“小银,是你吗?我希望真的是你。我不会请求原谅,但,看到你还活着,我真的很高兴。你还活着,这就够了。不管你是恨我,还是忘了我,都没关系。我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小银,我走了。”稍许过了一会儿才有远去的脚步声,仿佛是门外的人期待着这扇门会打开,最后还走的依依不舍。
直到离未生离开,银一直坐在床沿上没有动。心脏的不适又害他咳了血,微微睁眼看着手心的血红,再默默握起手心。“你也……忘了我吧。”无声地自言自语,无法传递给想要说的那个人。
晚膳时分,银坐在床上眯了一觉,感觉稍微好些了,就下了楼。果然,离未生已经走了,“下午和你们打架的那个人走了?”故意假装不认识。
“哦,对。”卿云想也不想就把从无心那里边打边聊问出来的都说了,“是有人指名要离未生去保护一船货,说是要途径那个黄河水寨的地盘,又不想给那些水匪上供,所以要离未生带人亲自护送。委托发到了总部,无心看到了就飞鸽传书问离未生在哪,他们约好了今天碰头,无月那边好像已经带人去见委托人了。”
“黄河水寨?”绪风和银同时问出了关键。
“就是那个,朝廷一直让无枉去剿掉,但是连凌光前辈都没能成功的水寨?”绪风很惊讶,“但是一般不是只要老实交过路费就没事了吗?是谁的委托,不肯交那一点过路费,却肯花大价钱请无枉最强的几个人?”
不对,这是陷阱!
三人几乎同时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