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分两路
兵分两路
夏日的雨,本该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今夜这场雨已经下了一整天,而且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夏日的炎热在这场疾风骤雨中已经退去,剩下的是雨夜的寒意。
银回到房间,钻进被窝,抓着被角试图将自己裹成一团。往手心里呵了一口气,但双手还是丝毫没有暖意。明明是夏天的,往年的夏天直接跳下河水里都不觉得冷的,现在竟然盖着被子还能手脚冰冷。
“咳咳,咳咳……”捂住嘴轻咳着,忍过一阵心悸。
果然是不听师父言,吃苦在眼前吗?银当然知道师父不让他现在练功是对的,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那样的消耗。但是,要他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还不如要他去死呢。
“呵,”自嘲地笑了一声,看着自己掌心沾上的血沫,银轻轻舔去血迹,“明明有那么多种生活,我却没有选择呢。”
雨水不断打在屋檐上,发出了单调重复的声响,催人入眠。
再次醒来已经是白天了,但是雨还没停。银紧紧裹着被子,但双脚还是丝毫没觉得被窝里温暖。
不知为何,今日的呼吸有点不畅,喘得比平日急促了些,头也有点晕乎乎的。
擡手,手背贴了贴额头,冰冷的手触碰到烫烫的额头,一时间不知道是好冷好热还是好舒服。不过,果然是又发热了啊,现在已经到了吹一点夜风就会发热的地步了吗?
小心地起身下床,因为头晕,身体略微晃了晃,但立刻擡手扶着墙面站稳了。昨夜卿云和绪风说的事情,果然还是有点在意。
调整了自己的状态,银换好衣服走出了房间。不等他去寻找那两人住在哪间,就看到了尚未开始营业的大堂中,卿云绪风和罗掌柜围坐在一桌上低声议论着什么。
轻手轻脚地下楼,到了楼下楼梯口的时候就已经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了。
罗掌柜似乎在犹豫什么,“这样做倒是可能有效,但我不能离开洛阳。这凌光阁不能没有人。”
“怎么会没人呢,那么多店员,前辈就没一个学徒吗?”卿云一如既往的着急。
“这……”罗掌柜真正担心的不是酒楼的生意,而是小少爷。
银猜到了罗掌柜在犹豫什么,走了过去,“掌柜的不用担心,楼里不会有事的。”虽然说的是酒楼,但其实暗示了自己没关系的。
“这……”罗掌柜还是犹豫不决。
“其实,”一直沉默地坐在桌边的绪风突然开口,“要解决无枉如今的局面,还有一个办法。”说话间状似无意地扫了银一眼。
卿云很是好奇地倾身凑过去,“什么办法?怎么你之前没提过?”
绪风却忽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提也罢。”
“掌柜的。”银在别人面前总是喜欢管罗掌柜叫掌柜的,“他们是希望您去澄清之前的事吗?”
“差不多。”罗掌柜没有细说他们的计划。
“那您就去吧。如今的无枉可以说全都是您的心血,若不是您和凌光前辈一起推翻了再前一任教主,这个组织早已四分五裂逐渐消亡了。我们所有人都记得二位前辈的功劳,虽然最后坐上教主之位的是凌光前辈,但罗老前辈若从幕后走上前台,相信大家还是会信服的。”银心里很清楚,如果说现在还有谁能救场,那就是罗掌柜了。
“可是,此去幽州,最快也要三日夜,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你一个人……”罗掌柜有些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了。
“那边的事情快解决了,所以,这边没关系的。”昨日恰好收到了师父的飞鸽传书,说是师姐已经成功重铸昙灵,再过不久他们就可以向萧清寒发动最后一战了。等决战落幕,师父就会回来了。
罗掌柜看着躲在斗篷下的小少爷,沉默良久,一声叹息,起身转向自己的房间去了。
“前辈,这事到底?”卿云以为罗掌柜是不想谈了,很着急地要追上去,却被绪风一把抓住衣摆。
绪风冲着卿云微微摇头,他看出了罗掌柜只是去拿什么,并不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的意思。
果然,罗掌柜很快就回来了,回来时手里拿了一把袖中刀。
银认出来了,那是之前师父留给他,然后被罗掌柜没收的。
“一个人,要小心。”罗掌柜将刀放在了银的手里,然后面向卿云和绪风,“那么事不宜迟,我今日就出发。二位不必陪同,不如留在这里保护凌光阁。”真正要他们保护的不是这个酒楼,而是银。
目送着罗掌柜上马远去,银靠在了门边的墙上松了口气,闭目忍了忍发热导致的头晕,深呼吸着缓解因为刚才刻意压制呼吸频率而产生的胸闷。
刚才罗掌柜还刀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银差点以为身体状态会暴露。不过,幸好罗掌柜为了无枉的事心烦意乱,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体温异常。
“哈儿……”打着哈欠从下人房中出来的练家子,是南萧。就是那个被银的师姐救下,在凌光阁打工抵押应该付的委托金的,“小瞿早啊。还有你们两,又回来啦?掌柜的呢?”
“掌柜的出远门了。”银回答了。这个南萧不愧是只身一人在江湖中闯荡了很久的,深知不该知道的就不要打听,虽然在凌光阁打杂这么久,但从来没有过问银的身份。
“掌柜的也忙去了啊。”南萧开始整理着大堂的桌椅,“没事,那这几天楼里的安全就交给在下了。”
“嗯。”银没有打击南萧的信心,不过,这个南萧比卿云还不如。
“卿云,你在楼下等我。我有些话想问小瞿兄弟。”绪风说话间已经看向了银。
“什么话我都不能知道?”卿云这是调侃的意味。
“等我们谈妥了告诉你。”绪风并不是敷衍,而是真的打算事后告知。说完这句话,他看着银,试图对上视线,但兜帽的遮挡使他的意图成了徒劳。
银有些猜不透绪风要说什么,但还是点了头,转身上楼,“来房间里说吧。”
率先回到房间,在床沿上坐下,打开抽屉拿起青色的瓶子倒了一粒药,咽下。
发热什么的都不算大事,但是今天心脏跳得很不规律,忽快忽慢,还闷闷地痛,必须吃颗药了,不然一会儿若是发作地更严重就太难看了。
绪风随后进门,没有在外间看到人。转身关上门,走去掀开了卧房的帘子,正巧看到银擡头咽下药的一幕。“身体还是没好吗?”
“呵,哪有那么快啊。”银说着擡手摘下了兜帽,故意摆出了上位者的微笑,“你想说什么?”但此刻面对着绪风,他没有再刻意掩饰自己呼吸的节奏,也很自然地擡手覆在胸口上,虽然这个动作其实不能减轻心脏的不适感,但还是会习惯性地这么做。
绪风看着银红红的脸颊,察觉到了不对劲,“你发热了?”
“没关系。”银没有否认,“说你的事吧。”
绪风看了眼床边的小凳子,但终究没有坐下,就那么站着开口:“无枉如今的混乱说到底是因为你和离未生的事情,要解决这个问题,最简单的办法是你们两个直接去澄清那天的事。”
心脏突然剧烈地绞痛了一下,按在胸口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几分。稍微缓过一点,银用稍微有些轻的声音开口:“我知道。但是,对不起,我不打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