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男子启唇浅浅一笑,“乖乖,你去找爹爹和哥哥玩。”
小家伙扯着男人的衣袖,撒娇娇着,“不嘛不嘛,爹爹在教哥哥读书,不跟我放风筝。”然后得寸进尺地爬到了他的腿上,“阿爹,我不放风筝了,就乖乖地坐在这里好不好,看阿爹写字。”
“好好好。”男子宠溺地抱着他,生怕他掉下去。
小家伙看得十分认真,男人瞧他脖子够得长长的,笑道:“你认识吗?”
“认识哦,爹爹说我可聪明了,我现在能认识好多好多字,这个是‘甘草’,这个是‘金银花’……”小家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上面的字。
“是啊,我们善知可真聪明呢。”男子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小肉脸。
小善知笑得眉飞色舞,在阿爹身边玩着,拿出一只毛笔写了个“生辰快乐”塞在小兔子的小机关里,然后又找了一本册子写写画画。
男子一个转眼,无奈地笑了笑,“小淘气,你在阿爹的纸上画画呢。”
一本已经写完的册子上赫然呈现一只胖乎乎的小蝴蝶,张牙舞爪的模样又不失可爱。
“嘿嘿,阿爹不许撕掉哦~”小善知跳下了椅子,屁颠屁颠地跑走了。
这样恬静的生活是柳仪温无比向往的,嘴角都忍不住上扬,他努力地想要看清男子的样子,可是始终是一片模糊,看不真切。
然而画面一转,漂亮的府邸陷入一片火光之中,烧杀抢掠的声音惨绝人寰,血流成河,如同炼狱。
善知被人压在身下,密密实实地遮住,紧紧地咬着嘴唇看着穷凶极恶的暴徒拽着男子的领子狠狠地踩在脚下,手起刀落间血溅到了脸上。
昔日美好的场景在眼前裂开了一道缝,瞬间碎成了齑粉。
柳仪温拼命地想要抓到,无助地向前跑去,可是这些碎片随风而去,散得无影无踪。
“不——不要!不要!”
柳仪温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角通红,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滑落,呆呆愣愣着,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那是什么?
他的记忆吗?
为什么从来没有出现过……
“怎么了?”宋琲坐起身,满脸的担忧,看见人哭了,立刻慌了起来,“好好地怎么哭了啊?”
柳仪温回过神来,泪水止不住地滴落,脆弱又无助,看见宋琲就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扎进了他的怀里。
直到眼泪流尽了,直到宋琲的衣襟都湿了一大片,柳仪温才渐渐地恢复过来,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做了一个噩梦,好可怕好可怕的梦。”
在梦里他好像感觉到了家人的存在,可是幸福与快乐都是转瞬即逝的,剩下的只有满目疮痍一片狼藉。
宋琲松了一口气了,幸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噩梦而已,于是轻轻地哄着,“没事的没事的,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
真的是相反的吗?为什么会那么的真实……
抽空的时候,柳仪温将许世仁撰写的医书递交给柳庆看。
柳庆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闪烁着奇异的色彩,激动道:“是真的,我曾见过许世仁,我们还互换过手记,对他的字迹再熟悉不过了。”柳庆珍惜地抚摸着,然后摇了摇头,“可惜啊,许家遭此横祸。”
“师父也知道当时的事情吗?”
“那年陛下下江南,我是随行太医,在那儿认识了许世仁,一见如故,还一起学习探讨过,可是没多久传来济城疫病的消息,陛下下旨一定要治好,然而当我们动身回京的时候,听说济城流民落草为寇,将许府灭门了,也是可怜,家里还有两个孩童,大的那个也不过才八九岁,真是残忍至极。”他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哪怕过了十余年,提起这样的事情也不免令人伤痛至极。
柳仪温满眼的神伤与悲凉,这些事情听来仿佛就是发生在眼前一样,而且那些梦境也与此十分相似。
柳庆被勾起了往事,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惋惜无比,“楚王殿下也就是在那时意外落水的,若不是许医师发现的及时,楚王殿下恐怕是……哎,真是造化弄人。”说完便知自己失言,便摇了摇头,“罢了罢了,都是往事了,这书确确实实是本好书,你看看,学习一二也是好的。”
柳仪温想要再问问有关于许世仁的意外与宋琲落水的细节,但柳庆怎么都不愿再开口了,他也只得作罢。
夏季悄然而至,百花盛开,树叶茂密,荷花满池,到处都是清香。
太子自上次被斥责后,性子收敛了许多,变得成熟稳重起来,举止行事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完成地很好,皇帝倍感欣慰,皇后也因此颇受宠爱。
柳仪温闲暇之余都会学习许世仁的遗作,其中就有关于金针入脑,以针灸之术治理头风的方法,他受益良多。
午后,小荣公公悄悄地过来,塞给了他一锭银子,说有个至交好友生病了,请他过去瞧瞧,只不过是在冷宫。
“我陪你过去看看,银子就不用了,自己好好收着吧。”
“不行,您一定要收下的,您之前也帮了我许多,这是我当差好,主子赏了一些金银,我还有一点的,不打紧。”小荣以为柳仪温是怕银子是来路不明的。
但柳仪温还是没有收,笑着摇了摇头,道:“为宫女太监看病虽不是职责所在,但也不触犯宫规,可若是收了银子,便是私相授受了。”
小荣见他实在是不收,便也作罢了,他领着柳仪温来到了冷宫。
冷宫僻静,一经踏入便觉遍体生寒,令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柳仪温记得两年前他和宋琲曾经来过这里,就是前面那座空旷荒凉的殿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小荣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发现没人,才敢小声道:“这里曾经关过安妃娘娘与楚王殿下。”
柳仪温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小荣便继续道:“这是宫中秘事,甚少有人知道的,我也是偶然听说的,说是楚王殿下被疑血统,陛下将安妃娘娘与楚王一同贬去了冷宫,不过后来查明了真相,还了娘娘清白,那个造谣生事的妃嫔也被赐死了。”
“人心之恶竟坏到如此。”柳仪温紧紧地蹙着眉头,嫌少露出怨恨的表情,他没有想到宋琲竟然是因此而被关进冷宫。
“是啊,多可怕啊,若不是陛下钟情安妃娘娘,执意要查,娘娘与楚王殿下就被冤死了,真真是可恶。”小荣同样愤愤不平,安妃也是宫里难得出手大方的妃嫔,对他们这些小太监都挺好的,自然帮着她说话。
这次要看的病人是看管冷宫的侍卫,因为要救失足落水的妃嫔得了一场风寒,高烧了几日都没有退去,侍卫原先在御花园当值,与小荣相熟,后来轮岗到冷宫,小荣去看望时才知道他病了好些天,急急忙忙地将柳仪温请了过去。
柳仪温给他吃了一颗退烧的药丸,又开了一贴调理的方子,让他去药材院抓药。
离开的时候柳仪温看见了一个宫女打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