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沉默——以牙还牙。

第73章沉默——以牙还牙。

这道声音对南宁来说万分熟悉。

好像又与往日有许多不同。

南宁缓缓转过身,目光越过院落中的杂物，落在了青年肩头。

从前子铎堂弟唤她时，语气热烈而又亲昵,哪怕是当值时偶然在街上瞧见，也要飞奔过来闹闹腾腾地与她招呼一声。

但这句“阿兄”,唤得极为平静，不带任何情绪。

南宁哑声：“子铎堂弟。”

青年微微一笑，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阿兄怎么寻到这来了？”

“这宅子很久没让人打扫了,阿兄要来也该与我说一声。”

南潜的语气很快又恢复如常,他声音轻快而又热情：“前堂要干净些,不如我请阿兄喝杯茶吧。”

说着,他便要转过身去。

南宁唇线绷紧：“是你吗？”

青年身形一顿，转过头来,眸光清洌，瞧着十分无害。

“阿兄在说什么？”

南宁喉咙发干，她艰难地问道：“当初传信要我去见莫青衣，在漪香楼老鸨身上藏拜帖引我入鬼市,做周庆在朝中的内应连杀三名京官的人……是你吗？”

南潜没有立刻回答。

他盯着南宁看了许久，反问：“阿兄希望会是我吗？”

南宁敛眸不语。

青年忽而收回目光,垂首轻笑：“是我。”

“不止这些，那日你们在周里村遇到的老伯，他说的话也是经我授意。”

“为何？”

南潜耸了耸肩：“还不够明显吗？”

“……”

“我需要有人能替我查案,而阿兄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南宁面色一紧：“你大可直接与我说,我们可以一同查案。”

青年道：“阿兄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南宁问。

二人之间的气氛静默良久。

南潜微微牵动起嘴角，他忽然问道：“阿兄可知，你们离京的这十年里,我与阿娘，阿姐还有祖母又遭受着怎么样的非议？”

“……”

南宁抿了抿唇。

她初入京城时，南府所有的人都曾有意无意提起这段日子。

她知道，大家心中多多少少都有怨憎。这是阿爷的决定，她愿意代阿爷承受这份怨憎。

唯有子铎堂弟。

他是南府中唯一不提此事，甚至在柳蓁为祖母伯娘抱不平时，维护过她的人。

虽然时间一久，血亲之间也都将心结放下了，但南宁依旧记得子铎堂弟当初对她的好。

她原以为，子铎堂弟心中是真的不在乎。

却不想——

南潜一字一句，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祖母因国夫人的身份，旁人兴许都要留几分薄面，阿姐留在家中，极少出户；而阿娘理着南府的产业，她是东家，平日接触那些掌柜自然也不敢说闲话。可我不同——”

他在坊间的私人学堂待了三年，十四岁后又入国子学，时常受到同窗们的指指点点。

一些喜欢闹事的学生时常变着法子捉弄他，撕他的书，丢他的课业本，放课后结成一队，将他堵在巷子里，逼他替他老子磕头认罪。所有人都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罪臣之子，是他老子导致未州兵败，可他老子死得早，捡了大便宜，做儿子的就得还债！

那些人还说，二叔这么多年离京不回，是怕受牵连，所以早就弃了他们。

而南府家中无主，只剩女眷，败落也是迟早的事……

他阿爷不是大周的罪人！

他恨死这些人了！

他想将自己受辱之事告诉阿娘，告诉祖母。可他们嬉皮笑脸地说他没用，说他身为府中唯一的男孩，却还要哭鼻子向家中长辈告状。

少年时期的南潜心气傲，不许旁人看不起自己，只能默默憋在心里。

这些年，他一直在想，若二叔没有离开，若他还撑着南府，自己会不会就不用那般受人欺辱了。

南潜没有读完国子学。

他最终因无法忍受，弃了科考，选择以门荫入仕，领了个小小官职。